趙桓心中清楚得很,這滿朝大臣,都想著最好能早點結束戰爭。
打贏了,武將集團的權勢將如日中天,於他們不利,朝中格局將發生大變化。
打輸了,又是賠本的買賣,好不容易賺來的錢,都陪在戰場上了,民生必然凋敝。
這民生一凋敝,當然就輪到文官們睡不著覺了。
以皇帝的性子,肯定是要讓他們來擦這個屁股的。
所以啊,以徐處仁為首的政事堂,現在整夜都睡不著覺。
總感覺這大宋的權力發展,就如同脫韁之馬,完全不受控製了。
但相比之下,朝廷的諸公們打心裡是不希望和金國死磕,要滅金國,太難了。
他們十分清楚皇帝的脾氣,皇帝這一次發動這麼大規模的戰爭,可不是和金國打著完,是要直接滅掉金國。
是要重現前唐盛況。
大宋這十年的確蒸蒸日上,但要與前唐盛世相比,又談何容易?
即便是當年的強漢,北伐匈奴,武帝一朝將國庫掏空,又在民間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依然不能滅掉匈奴。
強如漢朝,也花了近三百年時間,才平了匈奴之患。
皇帝現在是越來越膨脹了!
大臣們如是想著。
這朝中幾個主戰派,例如李綱、虞允文,還有種師道和宗澤,隻要前線稍微再出現潰敗,他們就會被全國各地官員彈劾。
到時候,就算是皇帝強壓,也壓不住了。
當年的世宗孝武皇帝北伐匈奴,那也是仰仗著衛青霍去病百戰百勝的戰績,讓國內反對北伐的人閉上嘴。
姚古一事,本就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爭議。
朝堂之上,也是暗流湧動,主戰派和溫和派各自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在安插屬於自己的人。
每一個人都知道,每一次戰爭,都是一次權力重新分配的開始。
如若種師道與嶽飛再出現如姚雄那般,這仗肯定就是打不下去了的。
有人甚至已經預想到局麵,如若未能滅金,必然要有人出來承擔後果。
軍督府元帥可能被彈劾,中央軍都督宗澤也可能下台。
就像當年,皇帝砍了童貫的腦袋一樣。
試想一下,如若當年童貫在金軍南下的時候沒有私自難逃,而是扼守太原,堅守了北部防線,他還會掉腦袋嗎?
說到底,一切得拿實際的戰果來說話。
就如徐處仁能在朝堂上立足,尊為帝國首相,領政事堂,發布朝廷行政令,便是因為這些年,在新政中,他的政績有目共睹。
這炎熱的夏天,東京城卻是熱鬨得很。
大街小巷,人頭攢動。
有人挑著小冰塊,在路邊陰涼下叫賣,不少人圍著爭先恐後給錢。
為了在夏天賺更多錢,富商們早在冬天就雇傭了大批人,在黃河邊上鑿冰。
有人在城外大量買地,挖出地窖,將冰塊藏在地窖封存起來。
也有人修建了遊泳會館,每天排隊的人絡繹不絕。
甚至這些在商社的推動下,迅速在鄭州、洛陽、江陵和杭州等地流行起來。
北方正在打仗,卻絲毫不影響大宋國內各種新事物的出現。
這一年的商社,也空前活躍。
大宋的上空一片歡騰,受到戰爭陰霾影響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