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2 / 2)

謝璟深:“……”

“皇宮的人不是還在追殺你嗎?如此放你一人前去摘星閣實有不妥,萬一路上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飛月樓樓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相處了二十幾年的弟弟,竟然隻和白行歌相處幾日就叛變了,都敢越過他直接把事情決定下來。

說歸說,穆昭陽在問完白行歌後還是下意識朝自家哥哥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閃躲。

謝璟深知道穆昭陽找白行歌是為了什麼事,他先前自作主張跑去想要把原寒偷過來的事也被他知道了,今日本來在樓裡等著好好說他一頓來著,卻沒想到這人從原寒變成了白行歌。

關於白行歌的實力,謝璟深也算是在浮雲山莊親身經曆過。雖然他對這些鬼神之事依然排斥,但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所發生的事,林千瀾都稍微給他提過。

白行歌算是難得一位沒有逮著他就說他凶神惡煞,克父克母還是災星的術士,所以他對他此刻的印象,沒有最開始的時候來得那般不好。

於是,對於穆昭陽想找白行歌幫忙完成委托的事情,他難得沒有什麼異議,與穆昭陽對視一眼後直接就走了。

穆昭陽對他哥最是了解,馬上就明白了謝璟深的意思,驚喜之餘還將此事與白行歌定了下來。縱然白行歌不是很願意,但穆昭陽盛情難卻,他最終還是在飛月樓暫住了下來。

隻要不和謝璟深碰麵,應該沒什麼。再說,過了今晚,他們就要準備出發了,之後和謝璟深再見麵的幾率就會小上許多。

白行歌一整個下午都對謝璟深找賴柏遠偽裝成樓主,想推脫他的交易的事感到耿耿於懷。他想著謝璟深對自己諸多冒犯,他沒跟他計較就已經很好了,怎麼輪到他來嫌棄自己?

是直到晚飯時候,穆昭陽找他一起進餐解開了這個誤會。

穆昭陽的語氣有些感慨:“沒想到你就是傳聞中的國師。”

主要原因還是白行歌作為國師離宮的事情,已在江湖各大勢力間謠傳開來。飛月樓作為龍頭之一,自然早掌握了這個消息。在白行歌隨穆昭陽出現在飛月樓管轄範圍時,他的身份就已經飛速遭到了樓裡人的調查,並且被確認了是朔國國師。

飛月樓裡幾乎所有人都厭惡著皇宮,賴柏遠就是在得知隨穆昭陽進來的白行歌是國師後,強烈反對的其中一人,並認為白行歌被謠傳的能力其實都是假象,是宮裡人為了讓他占著國師的身份,編造出來的假話。

謝璟深在處理事情上不愛花費口舌與人解釋,更喜歡讓那人親眼見一見能夠擊潰懷疑的證據。

據聞,是謝璟深告訴了賴柏遠,即使他偽裝成自己去會見白行歌,都能被識破。而賴柏遠不相信,便親自上場了,於是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一係列事件。

白行歌聽完後沒有說什麼,隻問:“我聽說你曾經遭到皇宮之人的陷害,如今你知道了我作為國師的身份,還是確定要和我合作?”

穆昭陽吃東西的動作明顯有所停頓,但下一刻就回答道:“我之前幫過的人,最開始確實也被他偽裝出來的人品蒙騙。不過,黎星宸比我更會看人。”

“之前那位朋友他一瞧就一直在跟我說,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結果我沒相信。但你是難得黎星宸想要交好的,我相信他的眼光,也……願意相信能夠見到我娘親的人。”

白行歌笑了笑:“飯後,你帶我去見那屍體一趟吧。”

穆昭陽聞言嗆了一下:“你確定?”

白行歌眼睛眨了眨:“有什麼問題嗎?屍體那裡出了什麼事?”

“倒……也不是。”穆昭陽覺得白行歌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眼就錯將他當成見到死人或者鮮血就得麵色發白,不能承受的人物。

如今一瞧,他內裡與他無害的外形所展現的,完全是兩回事啊。

晚飯之後,穆昭陽擔心白行歌受不了還特意帶著他在樓裡繞了繞,最後是得到了他再三確認自己不會出現任何不適的情況,才終於將他帶到放置棺材的地方。

因為還沒回到南橋鎮,所以棺材蓋還沒徹底被釘上。

這具屍體在之前的運送過程中發生了各式各樣的事情,穆昭陽原本還擔心把她放在這裡,樓裡半夜會鬨鬼。然而好些日子過去了,這屍體除了不會腐臭發爛之外,並沒有鬨出什麼奇怪的動靜來。

白行歌站在棺材邊仔細打量著躺在裡麵的女人,她似乎還保留著死時的模樣,就連身上都還穿著那套深藍色帶金絲的衣裳,臉上畫著淡雅的妝容,唇角彎起了很淺的幅度,看起來確實就像是陷入沉睡的女人。

隻是,白行歌確實無法再從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生機,這的確是一具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屍體。奇異的是,這名女子的魂魄並沒有停留在她屍體上,也沒有跟在周圍。

白行歌又想起了浮雲山莊上發生的事,心想應該不會那麼巧,又遇上了能夠吞噬靈魂的鬼靈吧?

而且,既然這位屍體原主人的魂魄並沒有在身,那傳聞中屍體會活過來,又是什麼情況?

穆昭陽安靜乖巧地在邊上等待白行歌觀察出個結果,卻在良久的安靜後,隻聽見他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有趣。”

說完,他好像還想伸手去碰一碰屍體,被他快速阻止了。

穆昭陽冒了冒冷汗:“白公子,這樣不太好吧?”萬一屍體上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惹得白行歌不小心染了病怎麼辦?

白行歌其實也沒真的想上手摸:“確實不太好。”這麼做對逝者可能有些不敬,不過他本來是想查看對方的身體上,有沒有抹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單憑外觀,白行歌看了半天看不出什麼東西來,就和穆昭陽一起離開了,打算等運送的過程,看看屍體是不是真的會活過來。若真發生了,可以到時候再查查看其中玄機。

從放置棺材的偏樓裡出來,穆昭陽又悄聲詢問白行歌:“對了,先前同你提過的,我哥的事……”

白行歌沒想到他哥哥就是謝璟深,便道:“他的事,其實我在最初與他見麵的時候就提醒過他了。隻不過你哥的性子你也懂,後續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我們倆如今才會是相看兩厭的狀態。”

他將謝璟深身上咒術的情況告知,並問:“你可記得,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些症狀的?”

穆昭陽搖了搖頭:“我發現的時候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當時的症狀開始有些明顯,所以不清楚在那些症狀發生之前,他是不是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而且我哥他辦事一直非常小心,哪怕是擅長蠱毒的五毒教都輕易近不了他的身,他不應該會輕易被人下了咒術才對。”

白行歌沉吟了片刻,說出自己的猜測:“其實,這樣的咒術也不一定非得近身才行。隻要施咒的人對他有所了解,掌握著他的生辰八字,並且能夠取得他曾經用過的物品,就可能能夠通過遠程的方式,對他施法。”

穆昭陽又陷入了沉默,良久後才道:“我和我哥的出生家庭背景非常複雜,他們對我,尤其是我哥,都非常不友好。在徹底脫離他們的追蹤之前,他們一直想要了他的命。”

這件事白行歌稍微從林千瀾那裡了解過:“那以你們飛月樓的能力,可否有辦法查探到你們之前所在的家族的動靜?隻要能確認這件事,至少我們就有了追查的方向。”

搞不好,還能收獲聖蓮遺失的部件。

沒想到穆昭陽卻用著沮喪的語氣回答:“沒那麼容易,那裡非常複雜,而且並不是外來勢力輕易能夠侵入的地方。若遲遲無法接觸到施咒的人,那我哥是不是就沒救了?”

白行歌抿了抿嘴,道:“離開山莊之前我曾經在他身上施了咒,那個咒能夠抑製他身上死氣的蔓延,防止他身邊的鬼靈接近他。不過咒術時效終究有限,每一次施咒後,能維持的時間僅在一個月左右。而且那樣的咒術於我而言需要消耗極大的靈力,那樣的消耗很可能需耗費我一兩個月才能夠補回。”

“所以如若可行,最好是能夠將咒根拔除。畢竟……我和你哥的關係你都見到了,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他周圍,定時為他施咒護身。”聖蓮雖然有可能可以解決他身體的問題,但畢竟是無法完全確定的事,而且此物也不便讓他人得知,所以他便沒告訴穆昭陽。

白行歌覺得,謝璟深完全就像是一顆突如其來闖入他世界的流星,完全打亂了他的命盤與所有的人生規劃。明明應該是能夠撒手不理的事,卻偏偏被他身上狡猾的紫金之氣給逮住了,不解又不行。

重點他現在還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這件事,否則他就能夠輕易被謝璟深拿捏。

白行歌咬了咬牙,心想就算他們兩個人在咒術被徹底解開之前必須被迫綁定,他也要成為掌握主權的那一方,絕不能讓謝璟深得了便宜。

與白行歌確認了謝璟深身上的事情,穆昭陽向他道謝後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白行歌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沐浴換上輕便的衣服後,打坐恢複靈力,直到入夜才又下床看會兒書。

“唉,真是意外,沒想到謝公子竟然就是飛月樓的樓主。”阿竹例行給白行歌整理床鋪和包袱,隻是想起白天裡的事情時,依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皇城外的世界明明很大,可突然間又變得好小。

影一和影六也難得沒有藏匿在暗處,而是和阿竹一起在房裡待著。小六趴在橫梁上,朝背靠角落櫥櫃站著的影一抱怨了一聲:“哎,大哥當初一開始彆直接建議公子來飛月樓就好了,也是信了江湖上的謠傳。”

白行歌放下手裡的書,朝默不作聲的影一看了一眼,無所謂道:“沒事,我們當時從宮裡倉皇出走,影一和你護了我一路也很辛苦。其實要是沒發生金水鎮的那些事,飛月樓確實是個很靠譜的合作對象。”

他在進入飛月樓的時候稍作了一下觀察,大部分人給他的感覺都挺好,而且樓內的氛圍也和諧得超乎他想象,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有個性。

阿竹笑道:“沒事,我覺得摘星閣看起來也挺好的!而且之前有幸與他們閣主見過麵,公子和他似乎也挺合得來,指不定到了摘星閣日子會更熱鬨一些。”

與此同時,在白行歌幾人不知道的主樓處,一場討論正在展開。

起因是本該負責帶領大隊將偏樓那具屍體運送到南橋鎮的穆昭陽,晚上的時候接到了急報,他前一個剛完成的委托突然出了點事。這委托本來隻是很普通的任務,就是負責給深山中的璿璣閣運送武器和他們研究製作機關所需要的物件。因璿璣閣所處的地理位置較為奇特,而且他們不太願意讓人知道大本營具體的位置和進入方式,所以隻和關係較好的飛月樓合作。

運送這種東西的任務穆昭陽沒少做,尤其給璿璣閣護送的次數也有好幾了,一般來說沒什麼大問題。但偏偏最近一次那個,璿璣閣人來信說運送的東西裡,少了他們最需要且最為貴重的部件,現在正要與他們追究和徹查此事。

當初負責運送的小隊是由穆昭陽帶領的,所有事情流程與物品內容隻有他最為了解,需要他馬上到璿璣閣一趟把這件事處理好。

而已經準備開始運送女屍的委托,要嘛擱置,要嘛就得換人負責。這個屍體已經停留在埠城太久,她夫家是南橋鎮裡的大商人,而且還是與江湖有牽扯關係,不好置之不理的大戶人家。加上飛月樓準備護送屍體到南橋鎮的消息已經送出,所以擱置這個決定成了不可能。

於是,得移交處理。

問題就在於,負責這個運送的人還得和國師白行歌同行。而早在白行歌的身份被飛月樓裡的人知道時,樓中頗有些輩分與地位的人,對他都抱有些許的排斥心理。哪怕在經曆賴柏遠的事情後,那也隻是對他的實力有了稍微的認可,但並不表示已經完全接納了他的存在。所以大部還留在飛月樓裡,並擁有能力完成這個委托的人,卻都不是能夠好好配合白行歌的合作對象。

而且此時正逢委托不斷送來的高峰期,更多的人其實或是不在樓內,或是手上都有需要完成的委托。結果,聽著簡單的護送屍體任務,想找到移交對象卻成了個難事。

幾人在謝璟深的書房裡爭論了起來。穆昭陽本來就因為謝璟深的事情鬱悶著,如今還遇上了前一個委托的問題,在混亂的情況下不自覺也有些來火:“你們又沒真正和白行歌接觸過,憑什麼聽隨謠言評斷人家?行歌根本就不是謠傳中的樣子,而且他會到飛月樓來尋求幫助,本身就是為了擺脫季君延的掌控不是?”

其中一位麵容削痩,名號喚作天狼的年輕男人眼神銳利地提醒:“也很有可能他是被季君延故意放入江湖,借著柔弱的身份混入我們各大勢力之中,想要獲取機密情報的魚餌。小樓主,你太容易輕信彆人了,過去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你提升防備之心嗎?”

穆昭陽氣得不想說話,偏偏那人說得也很有道理,忍了忍最後沒忍住反駁:“行歌隻是一位國師,半點武功底子都沒有。倘若隻是護送屍體的功夫都能被他偷走我們的機密情報,那咱們飛月樓是不是也太沒能耐了?”

又一位將長頭發紮到胸前,名號喚作聽雲的女子說:“你與他不過相識幾日,就能真情實感替他說話。長久下來,若他借著什麼神秘術法蠱惑了樓內眾人,想騙取情報簡直輕而易舉。”

紅繡看了爭執中的幾人一眼,無奈一歎:“要不讓我來吧。”

眾人停止了爭吵朝她看去,天狼皺眉問:“你手裡不是剛接了個大單子?”

紅繡抖了抖肩:“無所謂,隻是幫忙剿匪山窩的事,移交給你們就行。南橋鎮出了名的景色動人之地,我趁機去散散心也好。”

賴柏遠像是有些反對:“可是……”

紅繡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道:“若賴叔要說匪窩地勢的掌握,天狼也很是了解。”

爭論的聲音在坐在書桌邊遲遲不語的人敲響了桌子後戛然而止。

謝璟深抬眸看向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穆昭陽,語氣沉靜道:“昭陽,給你三天的時間在璿璣閣把前麵落下的事處理好。運屍的事情,我代接就行,不必再議。”

“啊?”本來還很生氣移交事情決定不下來的穆昭陽,突然露出了幾分反對的表情,“不,不太好吧……”

謝璟深還來不及從他身上收回的目光轉為疑問,語氣裡甚至還有些不滿:“你有什麼問題?”

就像是在說,你老哥我都答應給你收拾了,你反倒是拒絕了起來?

其實穆昭陽主要是怕謝璟深和白行歌這路上會吵得更加嚴重,萬一他這個總是以暴製暴的哥哥沒忍住,直接對白行歌動刀了怎麼辦?

但一旦由謝璟深親自開口定下的,關於委托的一切決策,其他人都沒有反駁的權力,包括穆昭陽。

謝璟深的手指撫了撫被他握在掌心裡的符令,然後又和紅繡說:“把你手裡的任務移交給天狼,然後和我一起負責南橋鎮的委托。”

紅繡頓了頓,沒有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事情就這樣,在白行歌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定下了。

以致於他隔天在車裡等來的不是穆昭陽而是謝璟深的時候,還想把人趕下車:“……你是不是上錯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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