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我來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像是某個地方的祭台。台上站著許多年長的長輩,其中一位正是方元。”
謝璟深的話白行歌才剛聽了個開頭就不想繼續往下聽了,仿佛已經能夠預料到那個結局。他抬頭盯著謝璟深, 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繼續說,然後他徹底用行動表示什麼叫做‘你不願意的事我就更想做了’這句話的意思。
這句話是白行歌昨晚聽見謝璟深親口說的,抓著他在床上, 他拚了命地拒絕著他的時候。
白行歌也不知道謝璟深臉上的深沉究竟是真心還是假裝:“他們給了我好多東西, 跟我說,”頓了頓, 他才接著道, “那些都是你的嫁妝。”
白行歌:“……”那群真祖宗怎麼連死了都那麼不安分呢?
謝璟深看起來是真的很疑惑:“隻是, 你的嫁妝他們為何要給我?”停頓了片刻, 白行歌才又聽見他沉沉笑了一聲調侃, “還有,為何不是聘禮而是嫁妝?你要嫁人了?”
白行歌:“……”
他想找一個坑, 把自己埋進去。
謝璟深在他發呆的當兒走到他麵前, 動作非常自然地在他因為剛起床而有些散亂的長發上撫了撫,替他捋順了些許後才雙手抱胸低頭盯著他問:“白行歌,昨日的藍蓮印記,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藏著沒告訴我?”
身份是一回事, 敏感顯然是白行歌昨日也才驚覺的事, 否則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得逞。那麼如此一想,這些應該都還不足以讓他藏得如此小心, 更多的秘密,會和他昨日做的夢有關嗎?
而且再看白行歌的反應, 顯然對他做的夢並不感到意外, 表示他極可能一早就知情。
那, 這會是什麼事呢?
回想起夜裡的夢,謝璟深沒忍住又思緒飄忽,想起穿著大紅嫁衣的白行歌,想起昨晚被迫在他懷中露出難耐而又萬分勾人表情的他的模樣,心跳不自覺有些加速,甚至還有點口乾舌燥。
他揉了揉額頭,努力讓自己不要再去回憶這些事。
回過神來的白行歌冷聲朝謝璟深回道:“我看你是成天在胡思亂想,才會日所思夜所夢。昨日的事我還沒跟你清算,你這般待我惹我生氣,就不怕你身上的死氣——”
白行歌原本想拿謝璟深身上的死氣會增長來威脅他,結果抬頭一看,差點沒被自己噎死。
怎麼可能?又是這樣,明明是做了惹他不快與發怒的事,為何謝璟深身上的死氣不但沒有增長,甚至還又減緩了些許?
謝璟深見白行歌說到一半不說了,眉頭輕輕一挑:“怎麼?”
許久沒有再感覺到的,自從遇見謝璟深他的世界就變了覺得自己變得無比倒黴還不再受到老天寵愛的那種感受又回來了。
白行歌越想越氣,原以為可以用來威脅謝璟深讓他老實點的事情也沒了,他就坐在床上氣呼呼地說:“你擔心那麼多作甚?即便要嫁也不會是嫁給你。”
不對,他怎麼就是嫁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把謝璟深這個江湖混子娶回家都不是問題。
……呸,謝璟深想得真美,娶也不會娶他。
白行歌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謝璟深,旋即便聽見他發出了一聲冷笑,低頭用著沒什麼感情的笑容與他對視。
昨天被謝璟深折騰得狠了,白行歌的眼睛看起來還有點發腫。謝璟深抬手在他眼角愛憐地撫了撫,視線漫不經心:“以後的事,還真不好說。”
白行歌恍惚間,似乎從他的動作裡感受到一絲源自於他本人的強烈占有欲|望。然而不等他更仔細地去查探,那種感覺很快又消失了,不曉得是他的錯覺,還是這人在情緒上真能夠做到收放自如。
礙於昨晚不怎麼愉快的事,謝璟深在梳洗穿戴整齊後還是被白行歌給轟出了房間。
他如今已知曉自己對白行歌的心思,定要為了他昨夜的反應多思。其實白行歌的態度在他預料之外,就像上次在客棧逼迫白行歌為他解決那等事情一樣,他兩次都覺得,待白行歌清醒後定要大發雷霆,甚至還很可能直接與他,與飛月樓翻臉。
轟出房間的結果算是最輕的了,至少他並沒有為此而要切斷與他的聯係。
這讓謝璟深沒忍住多想,想著白行歌待他的底線,是不是也與對待其他人稍微有那麼點不同?他是不是,真的能夠有一絲絲機會,爭取自己的那份念想?
謝璟深邊思考著,邊來到了阿竹的房間。
這些日子來,阿竹已經習慣了謝璟深每日起來就會到他這裡,向他討要給白行歌熬藥的藥包。所以一打開門見到他,阿竹就笑眯眯地說了句:“稍等。”然後轉身給他拿藥包去。
鑒於謝璟深近日來對白行歌無微不至的照料,以及各種非常貼心的保護,阿竹現今對他是越發沒有成見了,甚至還有點欣慰謝璟深終於放下從前對白行歌身份的偏見,願意將他當成朋友那般照顧。
謝璟深拿了藥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突然詢問阿竹:“你陪在白行歌身邊那麼久,對他和季君延之間的關係是不是頗為了解?”
阿竹愣了愣,說:“也,還行吧。陛下對公子的管控特彆嚴格,有時候甚至會把周圍所有人遣散出去,隻想和公子單獨相處。”
謝璟深拿著藥包的手下意識緊了緊,阿竹沒有注意到他變得有些僵硬的表情,隻聽見他沉聲接著問:“那你不擔心季君延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對他做出什麼不好的事?”
阿竹眨了眨眼睛,顯然需要他針對所謂的不好的事,提供更為細致的描述才能夠理解。
謝璟深抿著嘴,儘量保持麵色的平靜:“比如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碰他,或者親他……”
他才剛開了個頭,阿竹就了然地罷了罷手:“那肯定不能夠。你彆瞧咱們公子看似溫和柔弱好欺負,我告訴你,其實公子他脾氣可倔了。既然他對陛下無意,甚至對他的喜愛感到排斥,定不會有機會讓他做出這樣的事來。陛下若實在是想要逾越,公子恐怕還會以死相逼。”
謝璟深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思。
小仙人脾氣那麼倔的嗎?還真是……完全沒看出來呢。
單純的阿竹沒發現麵前站著的,那位披著人皮的狼的心情正因意外發現的某些事逐漸變得愉悅,甚至還頗為感動地對他說:“多謝謝公子的關心,咱家公子還是挺有保護自己的手段的,陛下一時半會兒還傷不著他。”
如果白行歌站在這裡,鐵定要對阿竹說,真正該提房的是他麵前那個人麵獸心的謝璟深。
可惜白行歌並不在,阿竹還趁機將自己心中的擔憂給訴說了出來:“在離開皇宮之前確實如此沒錯,隻是這一次公子擅自離開,怕是真的碰了陛下的逆鱗。若稍不注意被陛下逮回宮,公子得麵臨什麼樣的情況,就不敢保證了。”
謝璟深把阿竹的提醒記下之後,又去借用客棧的廚房給白行歌煎藥去了。飛月樓小隊的成員們如今對此已習以為常,不再對謝璟深做的,任何關於白行歌的事感到意外。他們甚至還有點欣慰,這兩個人關係終於有所緩和,不會再吵架。
然後這樣的想法,在白行歌下樓吃飯的時候瞬間被打消。
因為白行歌今天似乎又不高興了,而且將他惹怒的人,昭然若揭。他從下樓後目光就沒有落在謝璟深身上過,後者雖然依舊保持著平日裡照料他的態度,給他各種夾菜盛湯,可白行歌偏就是要跟他作對似的,他拿什麼,就偏不吃什麼。
這可又把阿竹給看傻了。更令人驚愕的是,謝璟深,一個隨隨便便就能把人的頭擰下來,從來隻有他和人生氣,沒有其他人與他置氣的份的江湖大佬,即使被這般對待也不生半點怒火。如此看來,反倒更像是謝璟深又做錯了什麼,正試圖把白行歌給哄好。
飛月樓的人這一頓飯可真是吃得心情複雜,因為他們竟從這兩個人相處的情況中,仿佛見到了正在哄媳婦的樓主大人。
這個想法差點沒把他們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應該是錯覺,他們二人就是單純的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