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半掩著麵, 獨自在房裡某個角落冷靜著。
他原以為謝璟深隻是普通飛月樓的樓主罷了,多了個靖國前皇子的身份也罷,可沒想到天行教也是他的。
天行教畢竟是連他還在皇宮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的存在, 而且還是季君延特彆忌憚的勢力。先前遇見柳清葉,他是打從心底佩服著能將天行教帶起, 且如此大氣的他。可他怎麼也沒想到, 說好隻是領著個令牌幫著處理事情的謝璟深如今竟是坐著那個位置的人。
這麼一看,謝璟深的身份背景突然就變得厲害了起來。難怪他身上有那紫金之氣,他就說感覺他不像是會出生普通人家的孩子。隻是世界那麼大, 他不覺得皇室的人能隨隨便便讓他遇見, 尤其還在江湖裡打滾, 所以隻猜測他最多出生於王侯將相之家。
沒想到是一個不小心就能當皇帝的命。
白行歌有點鬱悶, 他好不容易準備擺脫一個季君延, 現在又要和另一個國家的皇室扯上關係嗎?
半響, 他沒忍住咬了咬牙問:“你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身份了?”
豈知原本應該直接說沒有的謝璟深竟然真的低頭思索了起來,看得他雙眼又是一瞪, 然後謝璟深才放柔了目光,輕輕勾了一下他的鼻子:“還有一個尚在努力爭取的。”
“朔國國師白行歌, 名正言順的……夫君?”
白行歌又是一怔, 紅著耳朵瞥了眼邊上假裝自己不存在的白雲璽一眼,把說著又朝他靠過來的謝璟深推開:“我在和你談正事。”
“我也在回應你正事。”謝璟深認真回道。
獨自一人過來的白雲璽看得刺眼, 便咳了幾聲將他們倆人眼瞅著就要變得越發甜蜜的氣氛打散:“關於死咒……抱歉,容晟先前單方麵給我拋出了很多證據, 而且我不似你能夠輕易查到很多真相,誤會了你。”
白雲璽溫聲給謝璟深道了個歉,又看向白行歌:“方才我聽你說,你打算給他解咒?你已經找到處理方法了?”
白行歌把自己無意與謝璟深扯上因果, 必須為了他的生死負責的事簡略告訴白雲璽後,才說:“是我和先皇陛下商討後,覺得最有可能接觸他身上死咒的東西
,就是我們璃國的聖物。而且我前陣子離開皇宮,有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它。”
說到這個白行歌就來氣,幽怨地盯著自家哥哥:“為什麼你能在外麵如此逍遙快活?明明你是我哥呢,結果這個坑爹的後果擔子全落到我身上了。”
白雲璽笑得很愉悅:“所以你才是欽定的,大祭司繼承人啊。”
白行歌撇了撇嘴,表示如果可以選擇他想拒絕。
“不過最近確實有好些人在打璃國寶藏和聖蓮的主意。”頓了頓,白雲璽問,“你說離宮是為了此事,那聖蓮方麵,可有任何進展?”
白行歌想起浮雲山莊那枚碎片還在謝璟深身上,便說:“我們兩人手裡的碎片目前加起來共有六枚,宮裡某個地方應該還有一個,不曉得是不是在無相鬼身上。”
白雲璽笑看了他一眼,再抬起手攤開掌心時,裡麵竟躺著其中一枚花瓣碎片,看得白行歌一愣。
“這塊碎片正好落到一位狐仙手裡。那狐仙跑到靖國山林裡進修,隻是修行方法不對承受不住碎片的力量,差點把自己整得墮妖。我正好路過發現他製造出的動亂,與他交手後把碎片從他身上奪回,還給了他一些富含靈氣的藥草當做交換。”
“所以嚴格來說,我們手裡現在有七枚碎片了。”
白行歌很是驚喜:“方元同我說,蓮座有倆,一個是大的底座,另一個是花芯。底座據說還藏在璃國主城的某個地方,至於花芯……我們先前遇見了靖國的長公主,當時她身邊有一位護著她的亡魂告訴我,靖國現在的皇後是隻狸妖。據說,花芯就在她手上。”
“狸妖?”白雲璽皺了皺眉頭。
白行歌又道:“好像就是曾經守護過璃國的那位狸妖。”
白雲璽沉默了一會兒:“那可真有意思。”
白行歌沒有接過白雲璽手裡的碎片,隻讓他先保管好。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白雲璽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從昭陽口中知道你被抓回皇宮的事,一到皇城就聽說了你準備和季君延大婚,我憂心你的安危,便使了點方法進來了。”白雲璽解釋道。
既然謝璟深和白雲璽相遇,穆昭陽和他帶來的人也在,他們自然是決定稍後在外麵一同會合
。畢竟大家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救白行歌。
確認過白行歌的安全後,白雲璽就先離開了。白行歌和謝璟深則是又依偎在床上親了一會兒,親得他困意上來,確認他睡下後,謝璟深才又獨自離去。
誰也都沒驚動宮殿裡的守衛。
大婚當日,白行歌被迫起了個大早。宮殿裡來了很多宮女和小太監,就連侍衛都派來了,也不知道在張羅著什麼。回來的期間白行歌也沒能見到多少人,那些大臣們的賀禮被送了過來,又擠滿他宮殿的一角。
他依然是碰都沒碰過。
白鳳那套喜服因為那日被謝璟深摘下在床上弄得淩亂不堪,而且還沾上不少從他們兩人身上弄下來的不明汙漬,最後直接被謝璟深拿走了,說他會私下把衣服解決,所以後來白行歌才又隨意挑了一件,應付季君延。
喜服過於繁雜,白行歌不得不在其他人的幫助下穿戴好。平安小心翼翼地替他做著最後的整理,被他冷淡的臉色嚇出一身冷汗。
白行歌看到他就不禁想到了阿竹,當年阿竹過來伺候他的時候他還隻是個孩子,也沒有什麼煩心事,所以他們相處得很愉快。他覺得自己對於侍童的那份耐心,可能全都用在阿竹身上了。
昨日謝璟深離開前他向他詢問過阿竹那裡的情況,畢竟早前他托謝璟深幫忙書了一封信送往璿璣閣。謝璟深是在他被帶回皇宮沒多久後收到的回信,阿竹順利被黎星宸的人馬送到璿璣閣,陳閣主確認了阿竹的身份,就是他和葉淺月失散的兒子陳子清。
阿竹在那裡獲得的待遇自然無需多說,陳子清原本就對葉淺月有愧,如今失散多年的兒子還成功找回,連本帶利把想要彌補葉淺月的心也一並用在他身上了,彆提對他有多好,凡事都照顧得很周到。陳閣主還打算把阿竹培養起來,將來好繼承他的璿璣閣。
白行歌聽到這個答案也總算是放下了心,他早已將阿竹當成親人,隻有他過得好,他才能徹底安心。
“國師大人,吉時已到,還請大人隨我們一同移步到宮外,行大禮。”季君延身旁的老太監在房外通報著。
白行歌住在皇宮,但季君延對他很是看重,幾乎完全按照迎娶皇後的架
勢來迎娶他,所以該走的的大過場必須走。給他安排的送嫁隊伍有好幾百人,要陪著他走過皇宮那些大門,一路前往地元宮,他和季君延行最終儀式的地方,也是後宮安排給皇後的寢宮。
人家成親都是歡歡喜喜,白行歌的表情冷淡得幾乎要將‘被強迫’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惹得周圍的人都是冷汗涔涔,打心底為他擔心。
季君延本該直接在地元宮等白行歌過來,但他心裡總忍不住有些擔憂起疑,總覺得他和白行歌的大婚典禮不會那般順利,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到大門接他,陪他一起。
事情來得比他想象中更加迅速。
季君延出行身邊自然跟著一群人,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季君澤又或是謝璟深當真能把手伸得那麼長,伸到他身邊,把安排在地元宮的人給偷偷換了一小波。
雖然大部分仍是他的親信,但那一小波的出現足以將他攔下,並拖住他的腳步。
季君延在徹底離開地元宮之前被人攔在了出口的地方,他們穿著宮女或侍衛的服飾,眼神卻一個比一個犀利,手裡取出的武器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季君延冷笑了一聲:“你們果然出現了。”
為了讓自己和白行歌的婚禮能夠順利舉行,季君延做的安排也不少。幾乎是在他被出現的一小群人攔下的瞬間,藏身與地元宮周圍的影衛暗衛們也紛紛出現,兩方人馬一觸即發。
從氣勢和陣仗來看,謝璟深派來的那點人,簡直就像是毛毛雨,不值一提,仿佛就為了拖延那點時間而前來赴死。
季君延冷眼看著他們,仿佛看著一群死物:“一盞茶的時間,把他們都解決了。”
忠誠於皇宮的兵將們在他發出這道死令後便開始行動,與他們的幾百人相較,在地元宮攔下季君延的不過寥寥數人,按理而言是輕易能夠解決的存在。
宮裡動作最為敏捷,能夠殺人於無形的要屬影衛。然而當那些影衛提著武器朝攔在出口處的人撲去時,卻驚覺那些人竟在他們的武器觸碰到他們身體之前,就先一步消失在攻擊範圍之中。
幾番下來,幾百號人竟然沒能取走一個人命。季君延原本尚平靜的臉色開始有了變化,朝
著不太好的方向發展著。
他這才看出,這些人當真隻是來拖延他時間的。論殺人技巧,他們未必有他宮裡的影衛們來得好,但論敏捷和動作的利索程度,宮裡恐怕無人能及。那幾十道人影在他所派出的幾百號人之間如魚得水般穿梭,動作快得讓人幾乎無法看清,所經之處必能放倒好些人。
據他所知,飛月樓裡應該沒有如此強大的護衛才是。
季君延皺眉想了一會兒,想起飛月樓也歸屬於天行教之下。
飛月樓的人或許不至於有這樣的能耐,但天行教的人卻是可能會有這等超乎他想象的能力。
季君延有些震驚,畢竟天行教勢力遍布廣泛,底下歸屬勢力眾多,飛月樓隻是其中一個。要培養出這等能力的人可不容易,天行教一次過直接派來幾十位,可以說是極大的手筆了。
他實在沒想到,天行教竟然能為了幫助謝璟深搶個人,打破了與皇宮一直維持著的某種平衡關係,而且還如此大的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