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深知道容晟對於他和容明晏這個聯盟的考驗很快就會發下來, 所以當容晟找到他,給他安排與容明晏相關的任務時,他一點也不驚訝。
“說來,此事還和你弟弟明晏有關。”禦書房裡, 容晟坐在桌子邊, 居高臨下地看著微微低頭站在他前方的謝璟深, 臉上露出了一抹糾結又無奈的表情,“明晏對朕一直有所誤解, 朕先前也不是沒試過想與他解開心結,但明晏卻十分抗拒,如今甚至還成立了叛軍,在自己一方封地自立為王,與朝廷明著作對……朕自然是容不得他繼續胡鬨的。”
容晟讓謝璟深做的,便是領旨作為領隊, 帶著兩萬精兵去與容明晏的軍隊抗爭。這也能算是靖國內爆發的小型戰爭了, 以容晟和容明晏為主的兩方勢力。畢竟容明晏在聽說謝璟深回了皇宮之後, 好像也有些著急了起來, 最近已經開始派兵去攻打附近的城池。容晟這些日子為了關注謝璟深的情況, 放任容明晏去鬨,倒還真的被他給拿下了那些地方。
容明晏越戰越勇, 最近盯上的是一座商貿重地的大城, 如果被他拿下這個地方, 還真的會給容晟這裡造成不小的壓力, 他自然是不會讓容明晏順利。
見謝璟深沒說話,容晟又道:“朕也不是故意想讓你們手足互相殘殺,隻不過朕聽說你入宮之前與他合作密切,對他那裡的情況應該會更為了解。如今你既然已經選擇站到朕的陣營, 想要朕相信你,自然也得先做出些成績給朕瞧瞧。”
“而且你們先前關係不錯,或許派你過去能夠直接把他說服,到時候省了一場戰鬥,亦是極好的。不知天璟,怎麼想呢?”
謝璟深麵無表情:“沒什麼想法,臣領旨。”
容晟那雙溫柔又陰沉的眼睛在謝璟深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回,才露出一抹笑容:“行,那明日就出發吧,此事越快平息越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
白行歌他們雖然成功進入的靖國,但來到靖國與潛入靖國皇宮相較,還是兩件難度差距有些大的事。
靠著白雲璽那些年結交的‘兄弟朋友’,他們總算是瞞著天|行教進入靖國的土地,但對於要怎麼進入皇
宮他們倒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其實如果白雲璽想,他可以聯係容晟,畢竟後者曾經客套說過他如果想,隨時可以和他說一聲,到皇宮參觀參觀,小住幾宿。
可白雲璽內心愛憎分明,在發生那種事情之後他已經無法再與容晟虛與委蛇,假裝維持表麵友誼了,更彆想著要去聯絡對方。
他們害怕幾人直接進入主城管轄範圍會被容晟留下的眼線察覺,所以暫時在距離主城較為接近的一座小鎮裡落腳。畢竟他們不確定那個尊者和容晟之間究竟有沒有直接的合作關係。從容晟找了白雲璽幫助的情況來看,再加上被妖後吸取‘精氣’的情況,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與尊者不算相識。若是這種情況,他們倒是不必擔心尊者會將他們的事情透露給容晟知曉。
否則,謝璟深回宮的真正目的應該馬上就能被容晟察覺,不應該到現在還如此平靜。轉念一想,靖國皇後指不準能猜到謝璟深的目的,所以白行歌內心其實有些著急。
雖說他平日裡沒少往謝璟深身上塞些護身用的東西,不過那點護身符之類的,在大妖麵前肯定不夠看。
白行歌甚至不安地問了白雲璽:“你說,妖後和尊者彙合之後,會不會甚至早就猜到謝璟深會有這樣的打算?”
他心裡鬱悶得緊,總覺得那座皇宮不管是從容晟還是妖後的角度出發,對謝璟深而言都是為他精心編織的牢籠,就等著他自己送進去落網。
白雲璽摸了摸他的頭稍作安慰,倒是同樣擔憂的穆昭陽跟他說:“不會的,我哥他那麼聰明,絕對不會輕易入了圈套。”說歸說,從他語氣來看,他顯然也沒有多大的信心。
幾人待在小鎮發愁了幾天,就在白行歌快要坐不住,決定直接按照最開始的想法,魯莽地跑到皇宮邊上的地方布陣施法引起妖後的注意的時候,他們終於迎來了一個大好機會。
說來,這還得虧於落月教的人。
落月教在靖國的教徒比在朔國來得多,所以行事會較為囂張些許,哪怕有□□教的人管治著,該做的壞事沒少做。
那還是白行歌和穆昭陽雙雙為了謝璟深的事情發愁,趁著晚上到酒樓喝點酒聊天時,正好遇見隔壁桌正在發
酒瘋的落月教教徒。
大概隻是過來消遣,害怕引起正道人士的注意,他們並沒有穿著落月教的統一服飾,而是偽裝成普通的老百姓。其中一位唇紅齒白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提著酒壺就開始說大話:“我呸,落月教才是天下第一,就該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天|行教不過就是正道的縮頭烏龜……”
白行歌看著穆昭陽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立馬拍了拍他:“發酒瘋而已,事實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心知肚明的就是,天|行教甩那什麼落月教十幾條街。
“不說這個了,那個長公主不僅仗著朝廷的背景勢力背叛我們,還害得我們損失了個副教主,這仇咱們鐵定藥報!”
另一個看起來沒有醉得不省人事,但雙眼迷離的男人皺眉問:“怎麼?主教那裡有安排了?”
其實他們討論這些事的時候話說得很輕,周圍大部分都是一些文人雅士,注意力完全沒在他們身上,甚至也沒聽清他們的話。實際上即使是和他們相隔一桌的白行歌也沒能聽清,那些交流都是事後耳力和他哥差不多好的穆昭陽轉告他的。
“你忘了,長公主年輕時曾被先皇送到大千寺關禁閉嗎?從那裡回來後,長公主為了感謝寺廟那些年對自己的照顧,每年年底都會到那裡祈福一趟,風雨不斷。這不,今年又該到這個時候了。聽宮裡的探子說,長公主今年依然會過去。”
“嘖嘖,她心還挺大?還是這是容晟逼著她去的?她是對皇宮的護衛很有自信?招惹了咱們落月教的人,竟然還敢這樣大搖大擺出門,絕對是在向咱們挑釁!”
“可不是?教主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得不輕,說皇宮可真是不將咱們放在眼裡,已經下令了,調了好多人手埋伏,勢必要將長公主的人頭帶回落月教!”
長公主容若耶好歹也是穆昭陽的皇姑姑,他可是在白行歌的叮嚀下忍了很久才沒當場發脾氣,尤其還是已經喝得三分醉,一不小心就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情況下。隻不過當前最重要的事還是謝璟深,他努力在心裡提醒自己一切都是為了救自家哥哥,絕不能提前暴露,才強行忍了下來。
穆昭陽和白行歌在落月教的人喝得醉醺醺離開後
沒多久,也回去客棧找到了白雲璽,與他商量。
穆昭陽難得聰明了一回:“剛才那些人在討論埋伏長公主的時候有提到幾個重要的路線,我這些年偶爾也有跟著我哥一起出入靖國,對那些地方還算熟悉。我的想法是,我們除了去保證長公主的安全之外,可以順道挾持她,讓她掩護我們入宮。”
白行歌眼睛亮了亮:“挾持到不必,長公主人應該還是挺好說話的。不過從她那裡入手,也算是個極好的想法。”
這個套路有些熟悉,和他們當初想要潛入落月教的時候特彆相似。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白行歌是一點兒也不緊張。隻是他也有些同意落月教人的想法,明知道出行會有危險,皇宮竟然還會把長公主放出來……
看來他們姐弟倆的關係確實不怎麼好。
從穆昭陽那裡得到消息,白行歌他們隔日就離開小鎮,朝著落月教教徒打算埋伏長公主的地方過去了。他們這一趟來沒帶著護衛,行事非常低調,倒是沒有引起哪方人馬的注意,一切都非常順利。
他們很快就迎來了長公主的車隊,落月教的人想把人做掉,自然是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車隊會路過一個正好在幾個月前已經人去房空的荒村,落月教仗著皇宮裡的人很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偽裝成了村民藏在村裡,待車隊路過時進行包抄。
提前知道了他們計劃的白行歌等人,特意繞路來到距離那座村子最近,並且能將村內景象一覽無遺的山坡上,觀察底下的情況,等待去救人的最佳良機。
雖然落月教的人很凶狠,但白行歌覺得皇宮裡的護衛應該也不是吃素的,不至於一盞茶的時間就會被殺光。
然而沒想到的是,白行歌他們在來到小山坡,長公主的車隊還在村子的幾裡之外的時候,在山上遇見了另一波埋伏的人。
……倒不是落月教的人。
“……小樓主?”出現的人白行歌並不認識,人長得斯文儒雅,穿著一身銀白與淺黃相搭的衣服,模樣看起來文逸得像是詩詞張嘴就來的人,隻有仔細一瞧才會察覺到他眼底下的殺氣。
隻不過那股殺氣在看見穆昭陽之後就消失了,轉為愕然:“你怎麼會在這裡?”說著,他
皺了皺眉頭,“我記得,我應當已經吩咐過他們,絕不能讓你們踏入靖國半步。”
白行歌眸光微頓,才發現對方被落在胸前的一縷棕色長發遮擋的衣襟處,隱隱約約繡著一個印記,與謝璟深給他看過的,天|行教教主令上麵的那個雕刻,有些相似。
所以,他們這是遇見天|行教的人了?
白行歌臉色微變,看樣子他們也不像是過來這裡頓他和穆昭陽的,那這群為何會在這裡?
行蹤意外暴露,比起白行歌的沉默,穆昭陽則是挺了挺胸:“那我們進都已經進來了,你們也彆想把我們抬出去。我們這次進入靖國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一個不小心你們可能連教主都會失去,為了教主,就算你們阻止我也會和你們死拚到底!”
天|行教當初是被謝璟深命令要極力阻止穆昭陽他們進來,可如今他們還是進入了靖國,仔細一想謝璟深倒也沒有說好如果人進來之後,是否得強行把他們送走。
他們麵前的男人陷入了沉思,穆昭陽見他表情出現一絲猶豫,便趁機給白行歌和白雲璽介紹:“你們應該還沒見過他吧?他叫溫隨風,是天|行教的副教主,他和我哥不一樣,主要負責靖國內的一切事務,大多時候都在靖國。”
穆昭陽說完,白行歌一抬頭就對上了對方不溫不火的視線,禮貌地微笑著朝對方點了點頭。溫隨風默默看向穆昭陽,後者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又指了指白行歌的方向:“啊,隨風,這是白行歌,是……”
穆昭陽停頓了片刻,好像是在糾結要怎麼介紹他的身份。白行歌心想天|行教應該也是和皇宮不對付的,穆昭陽不好開口也是自然,便打算主動接話。
沒想到穆昭陽還是先他一步,理直氣壯道:“是你們未來的教主夫人!”
白行歌:“……”
溫隨風:“……?”
還有默默跟在溫隨風後邊作埋伏,偷偷聽著幾人談話的□□教教徒:“???”
什麼東西?教主夫人?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教主嗎?還是,是我們知道的那個夫人的意思嗎?
白雲璽低頭暗笑了一聲,心想真不愧是穆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