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這一輩子,陳立夏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從考大學到開公司,沒有一件事不被陳立秋算計。這個所謂的姐姐,表麵上跟她姐妹情深,內裡卻勾引她的丈夫朱才俊,兩人為了霸占她的公司,甚至製造一起車禍,企圖害了她的命。
雖然他們的奸計沒有得逞,但她如今已經是個植物人了,再沒有一點反擊之力。
感覺到一雙大手動作輕柔地給她擦身子,帶著薄繭的手,傳遞著主人的對她的疼惜。陳立夏的心像是被誰狠狠地揉了一下。
這輩子,她自詡聰明,臨了,卻是這個被她傷害至深的男人在病床前衣不解帶照顧著。
如果有來世,她絕不會再做那個被蒙蔽的傻子。身體越來越糟,她知道自己要死了,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意識消失前,她聽到了男人壓抑的哭聲,讓她酸楚不已。憑著最後一點意念,她竟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他滿頭白發,布滿皺紋的臉看起來那麼滄桑,唯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蘊藏了幾十年不變的愛意。
陳立夏哭了,這是她第一次為這個男人流眼淚。趙國年啊,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好好地對你!一定!
默念完這句話,她就陷入了黑暗。
聽著機器宣布死亡的聲音,趙國年久久都沒有回過神。顫抖著手給陳立夏擦去眼淚,滿腦子都是她悲戚的目光。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內容,他等了一輩子,為這一眼,也滿足了。
趙國年給陳立夏辦了後事,後來,又找到了朱才俊和陳立秋故意殺人罪的證據,提交給警方。
不過這些陳立夏都不知道了,她重生回了自己的十九歲,一九八二年的夏天。
仿佛是睡了一覺,陳立夏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在躺在自家的土房裡。棚上糊的報紙已經被熏黃了,一盞二十瓦的電燈發出微弱的光,屋子裡黑黢黢的。
她驚訝地看著日曆上的日子,耳邊傳來母親張萍和弟弟陳立春的聲音。
“春啊,你大姐呢?這麼晚了,咋還沒回來?”
“大姐說給同學還書去了,沒事兒,離得又不遠!”
“你姐現在可是大學生!萬一出點啥事兒呢?你去,把你姐接回來!”家裡四個孩子,張萍最喜歡的就是陳立秋,如今她不負所望考上大學,張萍彆提多驕傲了。
陳立春就看不慣母親這偏心的樣子,惱了句,“我不去!她都那麼大人了,哪那麼嬌氣!”
“敢頂嘴了,臭子,你去不去?”張萍的聲音已經帶著不悅了。陳立夏下意識喊道:“我去吧!”
說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張萍瞪了陳立春一眼,把手電筒交給陳立夏,囑咐了兩句,就讓她出來了。
走在村子裡,看著月光下一個個低矮的茅草房,木頭柵欄圍出來的院,陳立夏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真的回到了十九歲。前世的今天也是這樣,陳立秋很晚了也沒有回家,她自告奮勇出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