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的時間其實很短,一眨眼就過去。明天就要出門子了,陳立夏心裡說不出的緊張。
那天為了氣宋曉廈,她將自己做的嫁衣給穿出去了。張萍覺得穿過的衣服結婚當禮服再穿一次不吉利,挑燈熬夜地在上麵繡了個鳳凰。
金線勾邊的鳳凰在裙邊展開翅膀,真的是栩栩如生。
陳立夏會裁衣裳,可卻是不會刺繡的。張萍肯幫她,她很意外,也很感激。
臨出門了,她看著弟弟稚嫩的臉,和張萍消瘦的麵容,忽然有些不舍。
“立春,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以後你要好好學習,照顧家裡,照顧媽,要像個大人一樣,知道嗎?”
陳立春鼻子一酸,狠狠地點點頭,“二姐,你就放心吧!家交給我,你在趙家也要好好的啊!”
“嗯。”陳立夏笑笑
張萍聽到著姐弟倆的話,心裡也覺得酸溜溜的。陳立夏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說道:“立春,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媽說!”
陳立春聽話地走出去,屋子裡隻剩下張萍和陳立夏,兩人對坐在空曠的大炕上,空氣一時間有些沉重。
張萍低著頭,“你要說什麼?”
“媽,我要嫁人了!”陳立夏張張嘴,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張萍忍了忍,可是還是沒忍住,紅著眼圈點點頭。
陳立夏心裡有很多話,深吸口氣,慢慢地說道:“媽,其實這麼多年,我都活得很不開心。這麼多年,你一直對我很苛刻。我一直都不懂,為什麼同樣是姐妹,你對大姐,比對我好那麼多。其實,我一直都很埋怨的。所以心裡叫著勁,不管做什麼,都要做好,至少不能輸給大姐!可是,我沒想到,我種地比她好,地裡的活兒就都得我乾。我做飯比她好吃,家裡的飯就得我做。我衣服縫得好,她的內衣褲我都得給她做好了。為什麼同樣是姐妹,我卻要活得像個丫鬟?”
她帶了些哭腔,語氣悲涼,張萍聽得心裡也軟了,這還是這麼多年,立夏第一次跟她抱怨她的偏心不公。
這麼多年,她對立夏怎麼樣,她自己也知道。人心都是肉長的,有的時候看著立夏那麼辛苦,她也覺得心疼。可是一想到她不是她親生的,她的憐惜就不見了。
她沒法放下過去的坎兒,那些事對她來說,好像還發生在昨天,讓她經常做噩夢。
她的病就是心內鬱結導致的,這麼多年,一直不見好,就是因為有陳立夏在她身邊。
她總覺得有一天立夏會知道過去的一切,會報複她。所以下意識地欺負她,讓她對她產生畏懼。
她以為她能一直將立夏掌控住,不想,鳳凰不是鳥雀,終究是困不住的。
看著陳立夏精致的臉蛋,張萍忍不住輕輕地拂了一下,“二啊,媽確實是偏心了。媽對不住你!嫁人了,以後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她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陳立夏看得出,張萍眼裡的傷感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十九年了,這可能是她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母親的溫暖。
陳立夏想,就憑著這一滴眼淚,她就沒辦法對張萍做到不管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