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麼說,你明麵上總是要討好彆西卜的。”
秋玹扣了扣手指,“至於我……我隻能說,我會儘量選擇所謂的‘對’的那一方。”
“那麼祝你的選擇正確。”林卜格朝她聳肩,向身後招了招手,那個名作娜嘉的少女便又轉身開了一瓶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酒液。
秋玹:“我不喝了,我得走了。”
林卜格搖頭的樣子像是抱怨她錯過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年輕人,酒對於我們不僅隻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它還可以是一件消費品。”
“有些人是為了活著而吃東西,有些人則為了炫耀。”
“這才是‘奢侈品’的定義,如果當有一天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可以負擔得起美酒的代價,那麼美酒本身,就已經失去了作為奢侈物而存在的價值。”
秋玹背身的動作停頓了幾秒,她轉身看了一眼握著酒杯的林卜格,牽動嘴角也笑了笑。
“那麼,我也祝你的選擇正確。”
“玹兒啊,我看好像有個老頭要出來了,我也不曉得他是誰,你要不回來看看?”
小璐的聲線驀然出現在項鏈空間,秋玹道彆了林卜格,原路返回了亞力克山家。
她一路跑著回來的,一踏入府邸範圍就看見門口果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頭發花白,雖是佝僂著身形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還挺精神的,不過看不出是不是亞力克山家的直係。
下一秒,她聽見站崗的騎士喊了一聲:“族長大人。”
謔。
秋玹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攔人,還是顧忌著那幾個麵熟的保鏢會直接把自己轟走。那位傳言中的亞力克山家主出門並沒有太大的牌麵陣仗,身邊隻跟著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手下的樣子。
她一路跟著兩人朝著卓爾城西北位置行走,等到了一處沒什麼人的清冷小道,秋玹在背後咳了一聲,看著跟在家主身邊的中年男人瞬間轉過頭如臨大敵。
“你是什麼人?”
“我有些事想跟亞力克山先生談。”
說著,秋玹沒有給中年男人質疑的時間,直接從空間裡掏出了息寒亭的骨鞭,然後眼睜睜看著那名家主瞬間就變了臉色。
“是這樣的,如您所見,我手上的這根骨鞭是一件‘殘次品’……”
在這條看上去沒什麼牌麵的羊腸小道上,秋玹麵對著亞力克山的現任家主,將那些件陳年舊事娓娓道來。
她花了相當一段時間來解釋殘次品到底是怎樣特殊的存在,乃至在她說完一整段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分彆像是靜止了畫麵沉寂了許久。
秋玹從晚上等到現在,自然不介意再多等他們反應過來。不知多少時間過去之後,中年男人之後的老者終於啞聲開口:“可以讓我看看這件……‘殘次品’嗎?”
“可以。”秋玹直接走到他旁邊將骨鞭遞過去,但是握在一端上的手卻沒有放開。“但這把鞭子的主人不是我,畢竟是彆人的東西,我得負責妥善保管,所以您見諒。”
家主沒有在意這些,他蒼老的手掌一點點撫上骨鞭的紋理,一時間看上去竟有幾分顫抖。
良久,老人才道:“你說得沒錯,這確實是一把殘次品……是我們所謂的,‘殘次品’……”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因為年紀過大了,那歎息聲聽上去竟像是詭怪悲鳴。
他說:“我畢生的願望,就是想要親耳聆聽一次父神的旨意。”
“所以您答應了。”秋玹接口。
身邊那名一直跟著的中年男人突然咚的一聲跪下來,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抱著家主的大腿痛哭流涕地說些“家主不可啊”之類的勸說,而是默默地,從略有些渾濁的眼中淌下兩行淚來。
他說:“我真為您感到高興。”
秋玹一時間有些怔愣,她看著在這條羊腸小道上幾乎輕而易舉就決定了自身往後命運的兩人,半晌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整個過程比她預想得順利太多,甚至容易到有些不可置信的程度。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這位亞力克山家的家主,這個甚至連名字都未曾出現的老者卻給她留下了不亞於那些舉足輕重大領主的印象。
家主以對待上賓的態度讓她暫時住進亞力克山家,這一來確實方便了許多,而且他們並未禁止她的出行自由。所以秋玹同意了,當日便就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了府邸,把正在換崗的宅邸騎士眼睛都驚得快要瞪出來。
距離冬至日還有三天,而家主每天更是有無數要事要忙,他放下了手中一切家族生意,開始著手背著所有人處理好自己死去之後的後事與一切生意交接來。
其實聽神要付出的代價不一定是死亡,可無論是家主還是身邊唯一知道這件事的老侍從,他們好似都默認並且欣然接受了自己即將迎來的結局。
就像中年男人曾經說過的——“我真為您感到高興。”
秋玹是有過一瞬懷疑自己是不是害了這名年過半百的老者,然而每一次想起那名老侍從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卻又多少釋然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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