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間總是像長了一對翅膀,呼啦啦一下就飛走了。
喬安年周五那天晚上作業沒寫完就跑出去,周六玩了一天,周日認命地在家趕作業,因為感冒,狀態不大好,寫作業的時候無比犯困。昨天晚上跟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周一鬨鐘響起時,喬安年的上下眼皮就跟黏住了一樣,完全沒有早睡的精神,眼睛睜開得無比艱難。
閉著眼,摸索著關了床頭的鬨鐘,喬安年雙腿夾著被子,恨不得時間能再倒回去個兩天,又回到周五那天,這樣就又能多出兩天的假期。
等到鬨鐘第二次響起,喬安年才不得已,掙紮著坐起身。
可惡,人類為什麼不是上三天的學,休息四天!
喬安年背著書包下樓,下了樓才發現,這個家他是起得最晚的,竟然就連平時在飯桌上幾乎見不到身影的賀惟深,這次也已經出現在餐桌上吃早餐。
賀惟深側著臉,似乎在跟小團子在說著什麼,小團子則是全程沒什麼表情。
喬安年以前覺得小家夥對自己有點冷淡,心裡怪失落的,現在有了對比,忽然覺得,小家夥對自己的態度……也還行。
好歹大部分時候都是有問有答,不像這會兒,他隻看見賀惟深在說,就沒見小團子回個一句半句的。
喬安年走近,聽見賀惟深懶懶地在問:“你今天早上不用上幼兒園,怎麼起這麼早?”
“賀叔。”
喬安年走過去,跟賀惟深問過好之後,他推開餐椅,坐下後轉過身,關心地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該不會是昨天出去,凍感冒了吧?
賀南樓吃了口粥,“沒有。”
賀惟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你確實是對我有意見。”
他剛才問了小家夥幾個問題,小家夥可是一個也沒答他。
賀南樓繼續低頭吃粥,一點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喬安年心說,就你這樣,一天到晚見不著人,小團子對你有意見,不是太正常了?
聽說小家夥沒有身體不舒服,喬安年這才放了心。他注意到,小家夥今天確實沒穿園服,“既然沒有身體不舒服,那為什麼不去幼兒園?是今天有事要出門嗎?”
張倩柔手裡端著感冒衝劑從廚房出來,聽見喬安年的話,她把手裡的碗放到他的桌前,“沒有,小樓今天不出門。是你賀叔的意思。這個學期小樓就先不去上幼兒園了。等下個開學以後,再看情況。來,粥差不多放涼了,這是感冒衝劑,等你吃完粥再喝”
喬安年吃了一驚,“這個學期都不上了?”
張倩柔欲言又止,當著賀惟深跟賀南樓父子兩人的麵,許多話,她不方便說,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隻是道:“先吃吧,今天周一,路上車肯定很堵,如果時間允許,我們今天可以提前出門。”
喬安年拿起碗裡的湯勺,舀了一口,往嘴裡送。
確實如同張倩柔所說的那樣,粥是溫的,不至於燙嘴。
是山藥粥,裡麵加了肉末,聞著就很香。應該是為了照顧他感冒,身為母親的張倩柔特意吩咐廚房做的。
喬安年吃進嘴裡,卻是什麼味道都沒怎麼嘗出來。他在想賀惟深讓小團子這個學期都休學在家的動機。
他投稿的照片裡,小團子沒有露臉,就連喻美心早年帶小團子去動物園遊玩的那一個視頻,小家夥也是打了馬賽克。除了賀、喻兩家的親朋,應該不會有人將他認出。
但是事情鬨得這麼大,幼兒園裡的老師跟家長肯定知道。人多,嘴就雜,
難免會有不好的話傳到小家夥的耳裡。這個時候,選擇不去幼兒園是對的。
賀惟深肯定不會忽然轉性,良心發現,終於知道怎麼疼孩子了之類的。大概率,應該是賀家為了儘可能快地平息這件事,所以讓小團子減少在大家麵前露麵。
隻有不被人們所談及,事情才能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被人們所忘記。
嘖。
賀家還真是,涼薄得徹底。
…
吃完早餐,喬安年喝了感冒衝劑,背上書包去玄關處換鞋。
喬安年換好鞋,從鞋櫃上麵掛鉤上取下針織帽,“小樓,過來,我替你把帽子給戴上……”
喬安年的話說到一半,後知後覺地想起,小家夥今天不用上學。喔,不僅是今天,是這個學期都可以不用再去幼兒園。
沙發上的賀南樓聽見喬安年在叫自己的名字,朝喬安年看了過去。
喬安年哈哈地尬笑兩聲,“我差點忘了你今天不用上學。”
張倩柔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吧,我們該出門了。”
其實,不習慣的,又何止是年年,她早上就習慣性地往小樓的飲水杯裡倒水,經過周媽的提醒,才又把小樓在幼兒園用的飲水杯,給放了回去。
喬安年朝小家夥揮了揮手,“哥哥出門了啊,跟哥哥拜拜。”
賀南樓淡淡地轉開了視線,低頭玩著IPAD,頭也不見抬的。
喬安年:“……”
這沒良心的小家夥。
“嘭”地一聲,賀南樓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
賀南樓放下手中的IPAD,他已經停留在這個界麵很長時間。
周媽收拾完餐桌,來到客廳,沒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小小身影,嚇了一跳。
手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周媽上了樓,她輕輕地推開小少爺房間裡的門,聽見裡頭傳出熟悉的敲打鍵盤的聲音。
周媽複又把房間門給關上,心裡頭嘀咕了一句,小少爺今天也不上學,也不知道起這麼早做什麼。
…
以往,張倩柔都是先繞路送賀南樓去幼兒園,再送喬安年去小學。
今天不用繞路,喬安年到學校時,時間比平時早了不少。
“太可怕了。你們是不知道,我爸當時在找停車位,我坐在車上給錢飛發信息,問他到哪兒了,等會兒可以一起進去嘛。然後就聽見‘轟’地一聲,好大的聲音。我整個人都嚇傻了。我爸就讓我在車上不要動,我哪兒還敢動啊,我都快嚇尿了好嗎?”
“彆提了,我比你倒黴多了。隻是我比你要早到一點。我跟我媽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因為我們白天在外麵玩了一整天麼,我媽就有點不高興我晚上又要去參加趴體,就拉著我念叨,反正就是不要玩得太瘋啊,必須得九點之前就給她打電話什麼的,你們懂的。我就點頭點頭,反正就是應著唄。要不然大人能沒完沒了。
收到駱傑的信息,我就低頭看了一眼。就這麼一低頭,我聽見我媽很大聲地尖叫了聲,把我給嚇的,手機都砸我腳背上。我剛要彎腰去撿手機呢,然後我就親眼看見那棟大樓就跟積木似的,從我麵前塌了下來。然後我就趕緊給駱傑打電話。幸好他也還沒進去。後麵,是我爸趕過來,把我媽跟我給接回去的。我昨天晚上做夢,還夢見我自己被壓在樓裡了。害得我一大早就醒了。”
錢飛狠狠地揉了揉臉。
他早上起來,耳朵都還是大樓倒塌的那“轟隆隆”的聲音,耳朵嗡嗡直響。
“啊!光聽你們的描述就好可怕呀。”
“我在我媽手
機裡刷到視頻的時候,就覺得好害怕的。”
“幸好你們兩個去得晚。”
“可不是。反正我爸發話了,說是接下來不許我再到處浪了。說真的,我也不敢浪了。我覺得我得緩上好一陣子。”
“我也是。”
“你們在聊什麼呢?”
喬安年走到門口,就聽見錢飛這個大嗓門,後麵還陸陸續續聽見駱傑還有蔣若依跟程雲溪的說話聲。
錢飛、駱傑他們幾個早讀經常講話,喬安年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兩個女生,尤其是程雲溪,早讀就沒見她講過話,這次竟然也參與了聊天,這令喬安年挺意外。他走進教室,把書包放到位置上,好奇小孩兒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起勁。
坐在前麵的蔣若依轉過頭:“喬安年你沒看群消息嗎?陳老師有在群裡問,問我們班周六晚上誰去星悅酒店了,讓男生們報平安。”
報平安,報什麼平安?
喬安年帶著濃濃鼻音回道:“我這兩天沒看微信消息。”
他這兩天感冒,人可太難受了,基本上除了寫作業,其他時間都昏昏沉沉的,沒怎麼看手機。
喬安年看了眼走廊,走廊外沒有老師的聲音,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算看一看班主任到底在群裡說什麼了。
“就是周六晚上,星悅酒店出事了,樓塌了。李遇舉辦生日趴體,就是在那裡。所以班主任周六晚上緊急在群裡問,我們班還有誰去了。聽說我們班大部分男生都收到了邀請,就讓男生們接龍,報平安。
錢飛、駱傑還有鬱子航三個人,不是本來要去參加李遇的生日趴體的嗎?本來他們三個人約好,那天玩好劇本殺,就一起提前過去的嘛。
但是因為那天咱們玩到很晚,然後鬱子航的爸爸媽媽就不同意他晚上再出去玩。錢飛跟駱傑的爸媽同意了,但是去的時間都比較晚。也幸好他們去得晚了。”
喬安年點開群消息,隻看見一條條接龍的信息。一直往上拉,才看見班主任發的那條信息,不過這個時候,他也差不多從蔣若依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喬安年聽了一陣心驚,“那我們班其他男生呢?其他男生沒事吧?”
“我們班其他男生沒事。也不是每個男生都去的,去的男生也都是從家裡出發的,去的時間晚,所以剛好躲過一劫。”
聞言,喬安年大大鬆了口氣。
現在培養一個孩子多不容易,要是孩子們出了什麼事,大人的天可就塌了。
喬安年忽然想起:“那李遇呢?”
這一回,回答的人是程雲溪:“李遇沒事,他當時剛好出去接他朋友去了。不過……七班的幾個平時跟他玩得比較要好的那幾個男生,因為當時就在包廂裡……有七八個都已經被救出來了,還有,還有一個,消防叔叔還沒找到人。”
程雲溪這句話,令大家同時沉默了下來。
十二歲的年紀,或許不太明白這種事故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也隱隱知道,一天多時間過去了,那位同學還沒被找到會意味著什麼。
…
早讀課時,班主任陳靜書特意提及了星悅酒店的事情。
陳靜書沒有提及還有孩子被困,隻是強調以後周末孩子們要是出去玩,必須要有家長的陪同。
林樂樂今天起晚了,早讀鈴聲響起的時候,他才趕在班主任之前,搶先一步進了教室。
林樂樂周六出去玩了一天,周日被他爸媽盯著寫作業,期間他分心,拿手機玩了會兒遊戲,被他爸給逮住,很是胖揍了一頓。
聽老師說星悅酒店出事,他還沒反應過
來,直到下了課,見李遇的位置是空的,才猛地想起,李遇的生日趴好像就是定在星悅。
又見他們班上其他男生都在,隻有李遇不在,頓時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