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茜茜說完,才意識到好像有些不妥。
畢竟外公跟小外公的情況有點特殊。
肖茜茜擔心,她剛才的那一句無心的話會不會有點過了?
肖茜茜有點不安地瞧了眼坐在她對麵的兩個人,學長好像沒聽見她剛才說了什麼,在她看過去時,眼帶著詢問。
學長的弟弟則是專心地吃著早餐,頭也沒抬一個。
兩個人都沒有留意她剛才的話。
肖茜茜鬆了一口氣,對上喬安年的目光,她或多或少有點窘,朝對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趕緊搖頭。
飯後,喬安年主動幫著一起收拾桌子,被兩位老人不約而同地給趕了出來,讓他帶著賀南樓在附近逛逛。
“山裡頭沒有高樓,也沒有街道跟集市,沒有城鎮那麼熱鬨,但是景色還是很好的,你可以帶著小樓到處走走,看看。不過昨天晚上下過雨,太陽還沒出來,太濕的地方就彆去了,山路很滑。”
喬安年隻好帶著賀南樓出去了。
來到院子,喬安年轉過頭,問小孩兒:“要去附近看看麼?”
“想跟你一起去。”
喬安年失笑,調侃他道:“什麼叫想跟我一起去?你自己一個人就不想去了?”
“嗯。”
“成,那走吧。”
走出院子,喬安年停下腳步,“等等,我去拿下微單,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啊。”
下過雨以後的山間景色最美了。
喬安年跑進去,出來時,手裡拿著微單。
賀南樓動作自然地接過去,跨在他自己的肩上。
喬安年:“不用,我自己拿就可……”
賀南樓手攬在他肩上,“走吧。”
喬安年瞥了眼搭在他腰間的手。
嗯,除了心跳得有點快,臉有點燒,一切正常。
很好。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天上,雲層沒有完全退開,太陽像是一個害羞的小姑娘,躲在雲層裡,將露未露。
山間,雲霧繚繞,儼然就是一幅水墨畫。
沿著屋子前的山路往前走個幾步,就能聽見泉水淙然。
處處鳥聲啾鳴。
不遠處,有一片竹林,竹林發出簌簌的聲響,聲響連成片,像是海浪在湧動。
太美了。
喬安年想去山上拍竹林。
山間,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向山上的竹林。
“寶,相機給我下。”
賀南樓取下相機,喬安年接過去,往山上的竹林處走。
賀南樓拉住他,沉聲道:“太危險了。”
下過雨,山上道路太滑。
“沒事,我以前經常在戶外蹲自然光線,有經驗著呢,放心。”
喬安年在小孩兒肩上拍了拍。
手落了空,小孩兒走開了,往山道走去。
“小樓——”
喬安年快嚇死了,以為小孩兒在跟他賭氣,連忙追了上去。
前麵,賀南樓隻走了幾個階梯,就停住了,彎下腰,在山道邊,揀了一根樹枝。
樹枝比登山杖要粗上一些,一米多長,拿來當拐杖剛好。
賀南樓把樹枝遞過去,喬安年看著小孩兒手裡沾著的泥水,說不出話。
這麼一點臟汙的程度,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他很清楚,對小樓來說,肯定不舒服。
說謝謝太輕。
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更加合適的說辭。
隻有一根樹枝,喬安年看著小孩兒:“那你自己呢?”
賀南樓淡聲道:“不需要。”
喬安年:“……那你走我前麵。”
這樣要是有個什麼突發狀況,他也好能夠搭一把手。
“嗯。”
…
喬安年隻要進入拍攝狀態,就很容易忘我。
太陽完全從雲層裡鑽出,陽光曬在身上,有點熱,喬安年這才意識到,他們可能在山裡待了挺長時間。
喬安年很是過意不去,明明說好了他帶小樓出來一走走,結果都是他一個人在這裡拍拍的。
喬安年決定不拍風景了,他舉著微單,對站在不遠處竹林下等他的小孩兒道,“寶,看這裡!”
賀南樓轉過身,望了過來。
在一片竹林之間,青年雙目幽深若寒潭,身姿挺拔,清雋如竹。
比就是身上的軍大衣,怪出戲的。
喬安年唇角勾著笑,凝視著鏡頭裡的青年。
隻有透過鏡頭,他才不用擔心,眼神會走露自己的秘密。
…
想著兩位老人很有可能還在等他回去,喬安年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跟小孩兒一起往山下走。
回到院子,喬安年第一件事,就是帶著賀南樓回房間洗手。
手頭邊洗手液,喬安年就擠了沐浴露給小孩兒洗手。
知道小孩兒愛乾淨,每一根手指,包括手指縫,喬安年都給認認真真地洗、衝了一遍,又拿了毛巾架上的毛巾擦乾。
賀南樓的手背,湊近喬安年鼻端,“香麼?”
喬安年一聽就明白了小孩兒的意思,是問他,手上是不是沒有泥土味了,是不是香的。
就是這動作,再配上這簡短的問句,莫名喜感。
喬安年忙不迭點頭,笑著道:“香,香,我們小樓香著呢。”
…
山裡天氣變幻無常,這陽光也並不知道能堅持多長時間。
喬安年就趁著上午光線好,把照片都給拍完了。
拍好剛好是十一點多,吃午飯的時間。
在兩位老人的堅持下,喬安年跟賀南樓兩個人又留下來吃了頓午飯。
經過一個上午,賀南樓昨天晚上濕的外套剛好也都曬乾了。
賀南樓換上他自己的外套,喬安年也把他們兩個人的東西都給收拾好,向兩位老人,以及肖茜茜提出告辭。
肖茜茜給喬安年微信上轉了一筆錢,將近五位數,還表示,如果不夠,還差多少,她可以分期再還。
喬安年沒收。
對他來說,這就不是一項工作。
他很高興認識兩位老人,也很享受這兩天在山中的時光。
家裡難得來客人,兩位老人包括肖茜茜對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很不舍,送了很遠的路。
要不是喬安年一再勸肖茜茜陪兩位老人回去,兩位老人很可能會一直陪著下山,直到陪著一起到喬安年停車的地方。
分開時,孟海生老人往喬安年手裡,塞了一個用紅色布絨包裹的小物件,“明天就是除夕,這小玩意就當是我送給你跟小樓兩個人的見麵禮。也提前祝你們兩個還有你們的家裡人,萬事都如意。不值幾個錢,聊表心意。”
喬安年哪裡能要老人家的東西,“孟爺爺,這個我不能收。”
肖茜茜道:“學長,你收下吧。我外公說,他和你跟小樓兩個人投緣,才送你們兩個的。收下吧。”
嶽啟明也道:“是真的不值錢的小玩意。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有機會,可以來探望探望我們。山裡什麼都沒有,好在空氣新鮮,景色也還算是悅人。尤其是夏天,避暑納涼,到家裡住個幾天,就當是度假。”
孟海生連連點頭,“是這樣。行了,收著,大男人的,這麼婆媽做什麼。”
喬安年不好再推辭,想著要是東西實在貴重,等江大開學,再還給茜茜,讓茜茜交還給兩位老人,也是一樣。
暫時收下。
喬安年跟賀南樓兩個人都是開車來的,回去時,兩個人也隻能各自開一輛車回去。
兩個開了近四個小時的路,才到家。
他們一點多鐘出發,回到家,天都已經黑了。
鐘點工回老家過年去了,要年後才回來,房子沒有人通風,門窗都關著,有點悶。
喬安年把身上的背包,還有肩上的微單給放客廳沙發上,把帶回來的,兩人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手間機洗。
賀南樓手裡沒什麼要拿的,就去開窗通風。
窗戶沒有開太大,等到空氣不那麼悶之後,也就關上了,開了暖氣。
客廳的溫度逐漸升高。
開了一下午的車,喬安年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他癱在沙發上,剛想問晚上怎麼吃,是點外賣,還是出去下館子,就瞧見小孩兒往樓上走,“寶,你要回房間睡覺嗎?”
賀南樓一隻手搭在樓梯扶手上,向下看著他:“洗澡。”
喬安年很是羨慕:“好體力!”
不像他,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更不要說現在去洗澡。
賀南樓繼續上樓,被喬安年叫住,“等會兒,寶,你晚上要吃什麼?點外賣,還是你想出去吃?”
不想出去吃,隻想跟喬安年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的賀南樓:“外賣。”
“行。那我現在就點?遲了下單的人多,外賣送得也晚。”
“嗯。”
“想吃什麼?”
“隨便。”
喬安年:“……”
賀南樓洗澡去了,喬安年點外賣。
點完外賣,喬安年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太累了,躺在那裡,都差點睡過去。
喬安年看了下外賣的實時動態,他點的外賣外賣小哥都還沒去店家拿,於是拿著包跟微單,乾脆也先上去洗個澡。
洗完澡,喬安年收拾背包裡的東西,打算把包清空,也把包給洗一洗。
一個用紅絨小布包,從他的包裡掉落出來,是老人送給他的禮物。
從老人手裡接過以後,到現在,喬安年還沒打開看過,也不知道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
喬安年把紅色絨布打開,裡麵竟然是銀質的並蒂纏枝紋小香球,小香球的下麵,還綴著長長的幾個銀鏈,銀鏈下分彆係著銀質鈴鐺。
喬安年知道這種小香球,是民國時期一度流行的裝飾物,但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擁有得起的。
原本,古代的小香球應該是鏤空的設計,裡頭可以放香囊,到了民國,逐漸簡化,隻留了一個外形,裡麵不再是鏤空的設計,成為純粹的裝飾物件。
銀飾本身的確值不了幾個錢,可這個造型,這背後的工藝、曆經的年頭,隻怕價格不低。
喬安年也是拿起這個小香球之後,才發現,還有個香球,隻是之前兩個香球纏在一起,他以為是同一個物件。
兩個香球都是刻的並蒂纏枝紋,唯有鈴鐺處的圖形不一樣,一個是龍,一個是鳳。
鈴鐺太小,因此,隻是刻了龍頭跟鳳頭,可圖案精致,絕非一般。
花開並蒂。
喬安年在看見纏枝紋時,已經隱隱猜測到了些什麼,看見鈴鐺處的花紋,更加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這兩個小香囊應該就是一對的。
是兩位老人年輕時的定情信物?
喬安年心下一跳。
早知道,茜茜給他轉錢時,他就應該收下,也許老人也就不會拿這麼貴重的東西相贈。
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也不全是他沒有收下茜茜那筆轉賬的緣故。
是他表現得太過明顯了,才會令兩位老人在這麼短的相處過程當中都看出了端倪,所以才會把這一對東西,臨彆相贈?
禮物他自然很喜歡,也很有意義。
不過這禮物,他不可以收。
太貴重了!
喬安年把兩個小香球給重新放回在絨布小包裡。
“這是什麼?”
“嗯?”
喬安年剛才看小香球看得入神,沒留意小孩兒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抬起頭,“這個嗎?是個香球。”
賀南樓在床邊坐下,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放回去:“它們是一對的。”
喬安年有點窘,“嗯,對。它們是一對的。”
賀南樓抬眸:“你喜歡哪一個?”
喬安年把小香球用布重新抱起來,“不管我喜歡哪一個,這香球我們都不能要。”
賀南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