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城城主疑惑地看向他:“尊上?”
方才還笑的暢快的人已經僵在了原地,聲音冷的仿佛冰原上的冰錐:“傳送陣失效了,有人破壞了陣眼!”
冥城城主瞪大了眼睛:“陣眼遠在魔域,留了數十名魔修看顧,怎麼會被人破壞?!”
九樓猛地一拍扶手:“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你趕緊回魔域一趟,快去!”
“是!”傳送陣事關重大,乃是他們這百年來的心血,冥城城主抓起佩劍便往外走,然而他的腿才剛邁出一步,卻被門口那兩個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震懾地渾身僵硬。
陣眼出事,九樓正滿心暴戾地低著頭,思索著屆時抓到那個破壞陣法的人,要用遍魔域一百零八種刑法如折磨對方。
他想著想著便微微偏頭,餘光卻發現冥城城主竟然愣在了原地還沒回去,登時便怒道:“陣眼之事如此重要,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然而冥城城主卻並未回答,他嘴唇發抖,半晌才吐出了幾個字:“玄…玄…玄……”
“玄你大爺啊!”九樓大怒,猛地一拍龍椅扶手,當場站了起來。
隻見冥城城主渾身都硬的如同一塊鋼板,仔細看去,他放在腿邊的手正大幅度地顫抖著,好似見到了什麼讓人驚恐的事物。
九樓暗罵一聲沒用,順著他的視線扭頭一看——
咚!
剛站起來的衝著屬下發怒的魔尊大腿一軟,一屁股坐回了龍椅之上。
九樓瞳孔猛縮,不斷抖動的眼眸深處倒
映出麵前走在光中的那兩個身影,渾身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倒流了一般,連心口都仿佛被挖空了,進了冰冷刺骨的山風。
他胸口劇烈起伏,一雙手抖的比冥城城主還要猛烈,連那輕飄飄的玉璽都拿不住,哐啷一聲砸在了台階上。
玉璽咕咚咕咚,一階一階從鑲金的台階上滾了下去,停在了一雙繡著暗金流火龍紋靴前。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撿起了那隻玉璽,抬頭時,狹長的眸中滿是冰冷的殺意。
看清他那張臉的一瞬間,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九樓忍不住失聲大叫起來:“你不是死了嗎!”
男人一語未發,渡劫後期的威壓頃刻間席卷了整個皇城,九樓後知後覺想要逃跑,然而抬腳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動不了了。
不隻是他,皇城之中每個角落的魔修,都在這一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渡劫後期,堪比半神。
連那位仙尊的實力也次於眼前這人。
那人已經走到了自己近前,將殿外的光儘數遮擋了去。
九樓張了張嘴,在這陣如同泰山壓頂般的威壓之下,從嗓子裡艱難吐出了一句話:“是…何…何懷真害,害你,我…我隻是…從中…撿,撿漏…”
男人麵色淡漠,右手已然捏在了他的頭頂。
“你,和他,一個也跑不了。”
砰——
血花炸起。
……
“那群魔修怎麼都不動了?”
“不知道啊,不會是什麼騙人的障眼法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胸口悶悶的,剛剛還不會。”
“我也是,那群魔修立在那兒不動之後我就感覺身體好像被什麼壓著一樣…”
身後弟子討論不斷,卻因修為不高,感受不到前方那股恐怖的威壓。
渡月仙尊背著手,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渡劫後期,魔域何時有了這樣一個大能?”
連宿真君看著前方城樓上仿佛被冰凍了的魔修,開口道:“看這架勢,恐怕是友非敵。”
遙遙眺望過去,渡月仙尊道:“來了。”
話落,兩個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皇城上空,為首那人手中像是提了個圓滾滾的東西,眨眼間便來到了城外各派修士集結之地。
看清來人的模樣,在場年歲稍微大些的修士無不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玄燭…尊者…?!”
“玄燭尊者不是在突破時隕落了嗎??”
“他手裡提的什麼?”
“人頭!他手裡提著的是個人頭!”
故人死而複生,渡月仙尊心中也很是震驚,但作為各派之中的領頭人,他控製住了麵上表情,上前一步:“尊者,彆來無恙。”
聞鈞見到他,張了張嘴,一句“師尊”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好險憋住了。
他將手中提著的那個還在滴著血的人頭扔在了一眾修士跟前,淡聲道:“九樓已死
,冥城城主已經拿著本尊手諭前往其他被魔修攻占的城鎮。屆時,這件事的主謀都會交由你們發落。商遆。”
商遆連忙應道:“尊上。”
“皇城交由你善後,本尊還有事未完成。”
商遆知曉他所說的未完成的事是什麼,說道:“是,尊上放心。”
見聞鈞要走,連宿真君忙道:“尊者,這…”
聞鈞知道他們此時一肚子疑問,但他沒有義務將此事告知對方,隻是道:“魔域此次叛亂與本尊無關,此事過後,本尊會肅清魔域內部,從此往後,魔域與中州井水不犯河水。”
聽他的語氣,渡月仙尊便知對方“隕落”的這幾年,一定發生了什麼不一般的事。
如今高調歸來,還殺了當著所有人的麵帶來了淩霄尊者的人頭,恐怕並沒有想延續淩霄尊者侵略中州大陸的意願。
如此當然最好,渡月仙尊點點頭,正要說話,一封傳訊符卻在此時飛了過來。
傳訊弟子靈力不高,傳訊符從渡月宗發出,到現在才飛到皇城,十萬火急的訊息,甚至都不用渡月仙尊自己去撕,剛來到他麵前便自己“哢嚓”一聲裂了。
傳訊弟子急的快要哭了的聲音頓時從裡麵傳了出來:“掌門仙尊!連宿真君!澤川真君!宗內有魔修入侵,季…季師兄為了救我們隻身對敵,你們趕快回來吧!”
澤川真君大驚:“守山大陣還在,宗門內怎麼會有魔修入侵?!”
傳訊弟子在這種事上絕不會說謊,雖然心裡也有著和澤川真君一樣的疑問,可渡月仙尊已然第一時間拔出了佩劍,起飛之時扭頭衝連宿真君叮囑道:“皇城交給你,我與澤川先行回宗。”
連宿真君:“好,師兄你快回去吧。”他說著便扭頭看向站在他們麵前的聞鈞:“尊者,我…”
麵前空無一人。
連宿真君不解地看向一旁的商遆:“你家尊上呢?”
商遆:“……”
商遆:“我們君後有難,尊上已經趕過去尋找君後了。”
連宿真君:“啊!玄燭尊者何時有的婚配啊,這麼大的事我們都不知道!”
商遆:“。。。。”
商遆捏了捏額角:“就這…一兩年吧。”
連宿真君:“瞞的還真緊啊!”
商遆:“……”
可不是,他也剛知道不久。
***
渡劫期不留餘力地禦劍,幾乎是眨眼間便從皇城飛到了渡月山山腳。
大徒弟身體虛弱,隻身應對魔族,恐怕那具紙糊似的身體很難承受靈力的衝擊。
儘管季蘭枝身上有不少能護住心脈的丹藥,渡月仙尊卻還是焦急萬分。
然而禦劍回宗的途中他卻發現,那說著自己有事要走的玄燭尊者,此時此刻正飛在自己前頭,背影是肉眼可見的焦急。
澤川真君提速跟上渡月仙尊的步伐,心頭幾乎要被疑惑給占滿了:“師兄,那位尊者難道與我們順路?”
渡月仙尊默了默:“他都快飛到守山大陣上去了。”
澤川真君:“……好像確實如此,難道,是尊者聽說了有魔修入侵我們宗門,他看不下去,所以決定和我們一起回來管管?”
渡月仙尊想起了對方剛才壓製住整個皇城魔修的樣子,不禁點頭道:“是有這個可能。”
有這個可能,但,又很奇怪。
玄燭尊者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魔修入侵,他們回去也是一樣,難道幫他們來管這件事,比他自己的事還要重要嗎?
兩人百思不得其解,跟在其身後,眼睜睜看著對方停在了守山大陣之前。
澤川真君眼尖,突然哎呦了一聲:“師兄,你看他的劍,好眼熟啊!”
渡月仙尊問聲抬眼望去——
隻見玄燭尊者腳下踩著的,正是他當初送給小徒弟的佩劍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