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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事, 阿妧就留在阿蘿的府中幾日沒有回家。
待她回家之後,寧國公夫人看了阿妧一眼。
“奇怪。”她叫阿妧到自己麵前, 摸了摸阿妧雪白的臉頰, 就喃喃地說道。
“怎麼奇怪了,母親?”阿妧經過這幾天的休養, 覺得自己已經能控製住自己的這些傷心與難過, 見寧國公夫人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奇異, 就呆呆地問道。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和六丫頭住了幾天, 一下子仿佛長大了許多。”寧國公夫人覺得這大概是阿妧知道了阿蘿這些年受過許多的苦頭因此才會如此, 因此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想到自己一向寵愛得不得了的孩子竟然會經曆成長, 那雙無憂無慮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沉沉的東西, 她就忍不住愛惜地將自己的女兒攬在懷裡柔聲說道, “若是往後你心裡有什麼過不去的事兒,就回來與母親說。不要自己憋著。”
寧國公夫人並不喜歡阿妧長大。
一個孩子的長大與懂事,或是成熟, 總是伴隨著生活的苦痛。
阿妧養在深閨, 會叫她變得比從前還要沉穩,就算是想也知道,隻怕是什麼事觸動了她的心。
寧國公夫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多麼的懂事, 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兒更永遠天真無憂無慮地過日子。
既然能護得住她, 又怎麼舍得逼她長大?
“母親。”阿妧又想哭了,抽著小鼻子壓在寧國公夫人的懷裡。
她的心裡沉甸甸的,總是覺得自己快活不起來了。
“母親在呢。”寧國公夫人就急忙說道。
“我很難過。”見寧國公夫人並未探究自己難過的秘密,阿妧就哽咽地趴在母親的懷裡小小聲地說道,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會有那樣痛苦的事。”
曾經阿妧感到最畏懼恐懼的時刻,不過是當年她醒過來,無助惶恐的時候,可是比起如今,她覺得那時自己的害怕其實根本就不算什麼。阿蘿給她說起了許多阮姨娘當年的悲慟與麻木的生活,於是阿妧就想到曾經霍寧香曾經與自己帶著回憶說過的話。
他說,阮姨娘曾經是多麼地像自己呀?
呆呆的,又快活明媚。
到底經曆了什麼,南陽侯竟然能徹底地摧毀了一個天真純粹的女孩子,叫她那樣艱難地生活,再也沒法露出笑容。
她曾經對南陽侯並沒有那麼多的怨恨。
可是她如今卻隻覺得自己滿心的仇恨,恨不能南陽侯……
是了。
南陽侯就是那麼壞,他甚至小妾死了,連女兒都不肯養,要把阿妧丟給自己的兄長。
“再痛苦也要活著。更何況,無論生活裡有多少的痛苦,可是卻還是會有光明。”寧國公夫人就柔聲安慰道,“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若是為了痛苦活下去,那多麼艱難?阿妧,你要多想想幸福的事情,那些痛苦的事,是你成長的力量,卻不能叫它成為你之後生活中壓抑了你幸福的負擔。”
她如同阿妧年幼時一般拍著這孩子柔軟的後背,不去問阿妧聽過了什麼,和聲說道。“還有許多許多疼愛你的人,這樣的愛,比那些痛苦更多,我們都在你的身邊。”
“我知道的,母親。”
她真的得到了很多人的疼愛,甚至阮姨娘也一直到死都在愛著自己的女兒們。
她病得幾乎沒有了人樣,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卻死死地撐著不肯死,哪怕或許死掉才是她的解脫。
阮姨娘與寧國公夫人,對於阿妧來說,都是自己最值得愛著的母親。
“我,我其實真的已經很幸福了。”她反手拿手背拚命地給自己抹眼淚,眼睛紅彤彤的,見寧國公夫人隻是愛惜地看著自己,方才哽咽地輕聲說道,“我往後不叫母親擔心。真的。”這些痛苦,南陽侯又感受不到,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阿妧一想到南陽侯,心裡就格外地壓抑,卻還是拉著寧國公夫人的手問道,“我聽說百越要回來人了?母親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麼?”
她甚至都不想再管南陽侯叫二叔了。
“的確是。我得了你二叔的信,說是樂陽與阿妤先回京,然後你二叔交接防務之後再回來。”
樂陽郡主母女的命也夠硬的,竟然在百越這麼多年都沒有去死一死。寧國公夫人隻想著這隻怕是南陽侯用心庇護的結果,心裡冷哼了一聲不去提及,想了想就說道,“不過你二叔就算是晚些回京,也能趕上你大婚。”
她摸了摸阿妧的頭柔聲說道,“我知道你對你二叔有心結。隻是不必擔心,就算要出嫁,你拜彆的也是我和你父親。至於你二叔……我和你父親不會叫他傷害你。無論如何,還有你父親呢。”她那個小叔子可彆犯病,不然這回她絕對饒不了南陽侯。
阿妧覺得自己又想哭了。
“好。”她點了點頭,把自己躲進寧國公夫人溫暖的懷裡。
她覺得有父親母親在,自己什麼都不必害怕。
見她一副依戀的樣子,寧國公夫人麵上微笑,眼底卻帶了幾分憂慮。
等她從靖王嘴裡知道阿妧曉得了阮姨娘屍骨之事,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二叔真是作孽。早前我就說過,這……”寧國公夫人今日把阿妧送到霍寧香的府裡去了。阿蘿陪著阿妧與霍寧香一家子說話,她的眼前隻有靖王,此刻就帶著幾分傷心地說道,“前兩年我也給她二叔寫過幾封信,我就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連一個安葬之地都不給?到底阮氏是曾經服侍他多年,給他生了兩個女兒的女人,這樣無情,實在令人齒冷。”
她曾經也詢問過南陽侯此事。
南陽侯置之不理。
這樣強硬,寧國公夫人心裡本也不痛快。
“他如今是阿妧姐姐的父親,日後隻怕是個掣肘。”
“你放心,皇後娘娘在陛下麵前已經給阿蘿遮掩過,陛下多少知道阿蘿這些年受過苦。就算二弟回京想要以父親的身份壓製阿蘿,哪怕外頭鬨得滿城風雨,隻要陛下站在阿蘿的這一邊,那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寧國公夫人就跟靖王叮囑道,“阿妧柔弱,又心腸軟,知道這樣的事隻怕傷心壞了。若是這段時間她心情不好,叫你覺得不開心,你要寬容些。”她捏了捏眉心就疲憊地歎了一口氣。
她覺得南陽侯這事兒肯定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