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嫂子問過你,三弟也問過你,你置之不理。如今我這個做大哥的在這裡問你,阮姨娘屍骨呢?少跟我扯什麼亂葬崗骨頭都爛沒了找不著了。二弟,你我從小兒一塊兒長大,你的性子我清楚得很。阮姨娘就算沒有葬在祖墳,你或許是看不起她,覺得她不配安葬在祖墳,可那曾經是你的女人,你最要你的臉,你決不能允許你的姬妾亂糟糟地就葬在不堪的地方。不是為了阮姨娘,是為了你自己的高傲。”
寧國公說到這裡,平庸單薄的身體都在顫抖。
“我也不問你為什麼這樣狠心。今天你把阮姨娘葬在哪兒告訴我,不然彆想走出這個門。”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隻是今天在這屋裡的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說得明白。”寧國公夫人就在一旁沉聲說道,“你們大伯父的態度,就是長房的態度。今日這事,我也不怕你們幾個孩子知道。知道了也無所謂。難道你們大伯父還說錯了什麼不成?萬事都坦言在你們麵前,是非曲直,無論你們怎麼想,也都是如此了。”
她抬眼看著南陽侯淡淡地說道,“若是二弟覺得你大哥與我狗拿耗子,那日後不再走動也無所謂。不過……”
她也是女子,怎能眼看著那樣一個女子死了都不知魂歸何處?
“阮姨娘的下落,你說出來吧。”
“彆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七公主今天也在,先是震驚了一下寧國公爆的料,之後就拍案說道。
她在宮裡霸王似的,連皇帝都不怕,更不要提南陽侯。
元秀郡主已經開始擦刀了。
“父親,你真的那樣做了?”阿姣隻聽得搖搖欲墜,她心腸最軟,想到阮姨娘竟然會被南陽侯這樣對待,哪怕阮姨娘也是與母親分享男人的女人,她本該不喜,可是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手足冰涼。
她努力想要起身,卻始終無力站起,許久之後方才露出央求的表情來說道,“父親,既然大伯父都知道了,你,你就說了吧。你叫我們往後怎麼,怎麼麵對兩個妹妹?”
她想到阿蘿與阿妧對自己一向都很愛護,還曾經勸慰安慰自己,隻覺得無臉見人,捂住了臉失聲痛哭。
她哭了起來,阿馨就同樣流淚捂住了嘴角。
“阿唐!”南陽侯夫人本在震驚之中,卻猛地見到林唐側頭,嘔出一口血來。
林唐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卻吐了血,南陽侯夫人隻覺得心都裂了。
“沒什麼。”林唐側頭,迎著阿蘿那雙冰雪一般冷漠涼薄的眼睛,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心裡卻最終絕望了。
原來他的父親還做出過這樣的事。
隻怕日後,他就算是要給阿蘿做兄長,她也不會要了。
想到這裡,他踉蹌著坐在身後的椅子裡,喉嚨腥甜,努力將口中的血慢慢地咽了下去。
整個上房裡隻有幾個女孩兒低低的哭聲。
南陽侯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勾了勾嘴角。
“大哥,你為何一意要知道我的妾室屍骨的下落?”
“你說什麼?!”
“二哥,你從前無論做什麼,我都並未說什麼。隻是這一回的確是你做錯。”林三老爺見寧國公捏著拳頭就要給南陽侯一下子似的,急忙上前攔在寧國公的麵前。
他怕寧國公這廢柴叫惱羞成怒的南陽侯一拳送去西天。抬眼看著強壯的兄長,林三老爺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你我兄弟之間,二哥你從未隱瞞我什麼。那是你的秘密,我一直緊守從未對人言。可是阮氏無辜。我不信你……”
“這麼說,若我不說清楚她在哪兒,今日這倒成了鴻門宴?”
“你也該體諒兩個孩子的心情。”林三老爺沉沉地說道。
“彆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足夠仁至義儘。”
“那是你應該做的。”
看著臉色平靜的林三老爺,南陽侯突然就笑了。
他本是個冷淡的模樣,笑起來的樣子,竟帶了幾分譏諷。
“她葬在京外西嶼山上,牌位供奉在山中寺廟之中。”見林三老爺疑惑地看著自己,南陽侯垂頭彈了彈自己的衣襟淡淡地說道,“她臨死前對我說過,不願死到了地下去,身上還背負林家小妾的身份。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葬在林家祖墳之中。因此,看在她給我生了兩個庶女,我成全她這最後的念想。如了她所願,不叫她到底背負我的姬妾之名死了還不如人,難道這也有錯?”
“這並無不妥,為何二哥之前不說?”林三老爺眯著眼睛問道。
“她是我的女人,卻不願以我的女人的身份下葬,說出來我很有光彩麼?”南陽侯就反問道。
“那你現在為什麼說了?”寧國公從林三老爺身後探頭出來問道。
“今日我不說,就是不死不休,四麵楚歌。為了一個女人,我還不至於鬨得家中不和。鬨得太難看,我更沒有光彩。”
南陽侯就譏諷地看著殺機凜然的阿蘿與一旁橫刀而坐的元秀郡主。
他勾起了薄唇笑了笑。
“二哥,我希望這一次,你沒有騙我。”林三老爺淡淡地說道,“不然,弟弟隻怕就瞞不住些二哥你的秘密。”
“你自己去看。”南陽侯轉身就要離開,林琰笑嘻嘻著一張英俊逼人的臉堵在門口。雖然他是小輩,然而卻是個駙馬,這身份就不是能隨意把他丟開的了。
南陽侯立在林琰的對麵臉色有些難看,一雙狹長的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流光,微微抬起下顎問道,“怎麼,駙馬大人還有何指教?”他順著林琰的目光看向林珩懷中哭得滿臉通紅,怨恨地看著自己的阿妧,就怔了怔。
“攔著二弟,是要有一件事,想和二弟商量商量。”寧國公夫人就在南陽侯的身後開口。
她雖然是在說商量二字,可是卻並沒有商量的意思。
“什麼事?”南陽侯就越發不耐。
寧國公卻已經忍不住跳出來了。
“你這麼狠心,心裡隻有你的愛妾庶女,對六丫頭母女哪裡有半點情分?”寧國公就覺得,哪怕南陽侯將阮姨娘給埋的地方不錯,可是這麼多年叫幾個女孩兒傷心,顯然也沒有多麼珍重阮姨娘。
阮姨娘也就算了,寧國公壓根兒就沒見過,可是兩個小姑娘多可憐呐?聽著阿妧一聲一聲的抽噎,寧國公心疼得要命,突然福至心靈,將之前與妻子的商議給丟在一旁,直接看著弟弟大聲說道,“你既然不把她們當回事兒,那就彆糟踐了她們!你不心疼,有的是人心疼。六丫頭,六丫頭……”
他壓抑了片刻,方才咬著牙對弟弟說道,“你把六丫頭也過繼到長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