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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知道, 六皇子一向溫柔謙和,且待人十分溫煦。
就連當年在宮中關係不怎麼樣的七皇子, 六皇子也能毫無芥蒂地照顧。
這是一個好人。
阿妤卻最喜歡好人。
因為隻有好人, 才會妥協。
她用力咬緊了自己的唇瓣,期待地看著那個門房。
六皇子雖然並不得皇帝寵愛, 可是皇子府的儀仗卻是全都有的, 不僅有侍衛, 還有許多服侍的人。那門房懷疑地看著阿妤, 覺得這年頭兒姑娘們也忒奔放了, 追男人追到了彆人的家裡來。
然而他到底是六皇子府的仆人, 因此也不大將戰戰兢兢頻頻回頭, 仿佛在驚慌什麼的阿妤放在眼裡, 冷笑說道,“這位姑娘,我們六皇子府, 可不是阿貓阿狗可以進來的。你是南陽侯府的小姐?開什麼玩笑。”
南陽侯府是京中顯貴, 家裡頭的姑娘還會這樣單薄狼狽?
且他也記得,自家殿下親近的靖王妃,早年出身南陽侯府, 據說與南陽侯府的關係不怎麼樣。
眼前這美人兒既然是南陽侯的女兒,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必須不讓進。
“請你稟告殿下,就說我真的有要事稟告殿下。”阿妤急了,都說這閻王好見小鬼難搪,這門房竟然將她給攔住, 換了平日裡,她得父親寵愛的時候,哪裡會遇到這樣羞辱人的時候。
隻是想到如今南陽侯府裡的艱難的日子,她渾身驟然打了一個寒戰,就壓低了聲音對那門房說道,“事關,事關靖王妃!若是殿下不見我,日後隻怕會追悔莫及。”她見自己提及阿妧,那門房頓時就猶豫起來,不由在心中生出幾分嫉妒。
阿妧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六皇子這樣放在心上,而她卻想要得到皇子的眷顧都這麼難?
她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
她回京不過幾日,昭容長公主府的幾個嬤嬤就氣勢洶洶地上門來了。
嬤嬤們都不跟阿妤說話,隻對南陽侯夫人傳達了長公主的意思。
容玉當年因阿妤的緣故,如今都不敢對女子傾心。這一回若是阿妤再敢跟容玉糾纏,長公主就要對南陽侯夫人不客氣了。
南陽侯夫人氣得半死,越發厭惡阿妤,甚至明確地告訴阿妤,就算她有本事再把容玉勾上手兒,她也把她送去出家。隻是阿妤卻也沒有再看上容玉這個如今什麼都不行,隻能安享尊貴的長公主幼子。
如今有六皇子這樣好的人選,這樣溫煦的人阿妤知道,一向心軟。就算如今不過是因不得已娶了她,可是隻要時間久了,總是會轉圜過來。一想到這裡,阿妤的眼睛裡就露出了光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門房匆匆走了,一會兒,板著臉將阿妤給接進了皇子府中。
六皇子正在端詳自己麵前的兩個小匣子,匣子都敞開,露出的是裡頭兩幅一模一樣兒的精致可愛的赤金長命鎖。
他正含著清透的笑意,抬手將其中一枚長命鎖給拿在手中把玩,白皙的手繞著赤金的細細的鏈子,透著從容與優雅。阿妤進門就看見六皇子嘴角的柔和笑意,隻覺得這麼多年之後,當年那麼秀氣的少年皇子已經出眾得令人心動,雖不及七皇子俊美絕倫,可是卻生得格外的優雅。
他抬眼看來,對阿妤微微一笑,將長命鎖給放進了匣子裡,遞給一旁候著的小廝。
“一份送去靖王府給安榮,一份送去公主府。”七公主也有孕了,口口聲聲生個兒子娶安榮郡主。因此六皇子一並送了。
阿妤見他提及靖王府,就抿了抿嘴角。
“給殿下請安。”她翩然地福了福,仿若一隻蝴蝶。
六皇子就溫煦地說道,“你說有事與我說?”
他明明並不喜歡自己,可是卻對自己這樣耐心溫柔,阿妤的心都化了一樣,抬眼癡癡地看著六皇子,許久之後,方才哽咽地說道,“多年不見殿下,如今小女終於回京,能再見到殿下,小女就算是此刻死了也瞑目了。”
她含著哽咽的哭音就在六皇子的耳畔,六皇子的手指敲了敲身邊的桌麵,帶著笑意聽著,就聽見阿妤繼續對自己傾訴衷腸,輕聲說道,“那年在林間,殿下將小女從山中解救出來送回家中,小女就對殿下再也不能忘懷了。”
她絕口不提當年是對七皇子更加親近,反而將六皇子當成小透明。
六皇子卻也隻是挑了挑眉梢。
“我不記得。”他和聲說道。
他雖然都不記得,卻沒有半分不耐,阿妤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她美麗的臉上露出幾分期待。
“你說有什麼阿妧的事,想要對我說?”六皇子就繼續和聲問道。
他對自己的癡心並不在意,卻更在意阿妧,阿妤的美眸就閃了閃。
說起來,她是應該感到滿意的。
可是心裡卻忍不住嫉妒。
“十妹妹……”
“靖王妃。”六皇子就提醒說道。
“……王妃她,”仿佛在六皇子心裡,阿妧跟自己稱姐妹就仿佛是侮辱了阿妧似的,阿妤就咬碎了一口銀牙,卻越發露出柔軟無辜的表情來說道,“王妃她的身世的秘密,不知殿下知道不知道。”
見六皇子慢慢坐直了身體,阿妤的心裡一喜,就越發楚楚可憐地說道,“這些秘密,都是我在家中偷聽來的,因此也想叫殿下知道。”她就低聲說道,“外頭都說六姐姐過繼給了謙侯霍家,乃是林家仁義,將林家女讓了一個給霍家。可是其實不是。”
“不是?”六皇子就笑了,對阿妤招了招手,揚聲叫都侯在外頭的小廝將門給關上說道,“你到近前來。”
阿蘿之事,半年前鬨得滿城風雨,不過是因皇帝的態度堅決,才沒有令阿蘿落得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不過六皇子卻不知道,阿蘿並不是林家的女孩兒。
“阮姨娘當年進門的時候,肚子裡已經壞了野種。”阿妤見六皇子的態度越發鄭重,心中卻愈發安定,見他微微頷首,眼裡就閃過奇異的表情,繼續說道,“小女的父親當年被她迷惑,因此才默默地容忍了此事。隻是殿下,未婚有孕,這得是多麼放蕩不堪的女子?阮姨娘行事不檢點,又彆嫁父親,是個水性楊花,淫奔無恥的女子。阿蘿哪裡是庶女,她甚至不及庶女,不過是阮姨娘放蕩的罪證,乃是奸生女。”
六皇子就沉默了下來,把玩手中的一串碧綠的佛珠。
清涼的碧綠之色,映照著他雪白的指尖兒。
阿妤就鼓起勇氣說道,“靖王妃有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姐姐,隻怕會被人嘲笑。生母不堪□□,那做女兒的又好到哪裡去?她當年小小年紀就與靖王殿下挨挨蹭蹭,這麼多年一直為人詬病。若是傳出阮姨娘與六姐姐之事,隻怕會為人輕賤。她生來,血液裡就流著勾引男子的……”她話音未落,就聽見六皇子開口打斷道,“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你來我的府中,又是為了什麼?”
六皇子抬眼,看著阿妤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