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稟依舊把銳大的這個項目做完了。
隻不過後麵他沒有去公司,而是在尚總家裡完成這項工作的。
那日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柄鋼刀,當事人心中難免會有裂痕。唐稟不來上班,於明成雖然很不樂意,卻也不能說什麼。
畢竟是在交付銳大這個項目的關鍵節點上,唐稟如果這時候撂挑子不乾了,他才真的損失慘重。
而唐稟會繼續將這個項目做完,很大程度上是這個項目一直都全權由他負責,他舍不得放棄。
也怕彆人做不好,到時候耽誤了尚總這邊的安排。
當然尚誠鈞也不想讓他回去那個公司,就曾經明確說過即便因為他辭職了而耽擱了這個項目的進度那也是於明成的責任,與他無關。
但唐稟覺得那樣總歸不好。
無論如何,他還是將這項工作完成了。
小組裡其他成員的工作都以遠程的方式彙報彙總到他這裡,唐稟將它們提交給銳大以後,一時間隻覺得肩頭一鬆,有一種天高海闊任鳥飛的感覺。
當然唐稟並沒有飛。
他隻是給於明成遞交了一份辭職信。
唐稟跟於明成提了辭職,於總那頭也一直沒有個動靜。
他們這種小公司也沒有太多的人事手續要走,辭職隻要老板點頭、把工資結了即可。於明成不給他回信兒,唐稟索性就把自己辭退了。
回公司收拾東西的時候於明成不在,很多同事都拉著他跟他抱怨:“你不知道,這幾天你沒來上班,於總氣壓那個低呀。本來因為龐……的事大家都挺不愉快的,他還沒個好臉色,搞得上班都跟上刑似的。”
明明被人陷害、受了天大的委屈,卻還是將自己負責的項目全部做完才離開,誰也不是傻子,辦公室裡的人都心裡明鏡兒似的——樂漾這事做的地道,為人講究。
很顯然,誰都願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同事一說:“唉樂漾,那你這邊辭職了,準備改去哪家公司?銳大這個項目要是推廣成了你就要火了,到時候可彆忘了兄弟!”
同事二:“對呀阿漾。這破地方我是不想呆了,一個小破公司整天還爾虞我詐的,大家就掙點辛苦錢,到哪兒不是工作,至於嘛!”
同事三:“樂漾是個有本事的人,我現在想跳槽也沒時間找下家啊。所以阿漾,兄弟以後全靠你了,你可彆忘了大家出生入死熬夜加班的情分啊!”
唐稟:“……”
“我……我還沒有找到下家。”他特實在地說。
不過是尚總不想讓他再在這裡工作、他已經沒必要再在這裡工作,以及經曆了那樣的事,他但凡是有點骨氣,也該離開這裡了。
至於下家……
還是要儘快找的。
他還有原主的父母要養活,大城市消費又高,他手裡的那點存款很快就會被耗光。
而且他也不能總吃尚總的用尚總的吧。
唐稟話音一落,辦公室出現了一瞬間的寧靜。
像他們這種在大城市討生活的人一天不掙錢那就是賠錢,很多人不是辭職了找不著工作,而是無法應對換工作期間的空窗期。
所以才能忍就忍。
“不過沒關係。”經常蹭吃的同事打破了寧靜:“咱們阿漾這段兒時間也累了,休息休息度個假放放鬆都ok的。而且阿漾你也沒有媳婦兒要養,老哥兒一個的,有啥好怕的。”
“是呀是呀。”其他同事連忙應和,他們也反應過來——人樂漾跟他們不一樣,年輕有為又不拖家帶口的,無牽無掛,比他們強多了。
職場就是這樣,大家平時在一個辦公室裡坐著,地位差不多,誰也不服誰。
等真有個人要走了,不論以後混好混懷,臨走之前大家都想混個好印象。
唐稟懵懵懂懂地點頭、應和著大家的話。
反正他同事平時說什麼他其實也都聽不大懂,就算是想努力去理解大腦也完全來不及去一一翻譯,他早就養成了這種“不懂裝懂”的技能。
跟大家說了會兒話,唐稟兀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收拾東西。
要拿的東西其實沒幾樣,不過就是原主的一些移動硬盤和u盤之類的,裡麵儲存著一些專業相關的信息比較重要,他分分鐘就收拾完了。
然後唐稟向自己位置的斜對麵瞅了一眼,那裡,胡曉冰剛端著他的水杯走回到自己位置跟前。
“回來收拾東西啊?”胡曉冰問他。
唐稟點頭,說道:“那天的事,謝謝你。”
他說的是那天胡曉冰幫他拆穿龐玉青陰謀的事。
那天之後尚總生了病,他光想著照顧病人一時忘了,等想起來以後他就沒回過公司了,隻能在電話裡頭道謝。
現在又道一遍謝,胡曉冰還愣了一下,而後皺眉問他:“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啊?”唐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對誰都這麼不設防,這麼……沒脾氣?”
唐稟:“???”
胡曉冰看起來心情有些不好。
他平日裡在辦公室的反應總是淡淡的,給人感覺不好惹,但似乎從來沒發過什麼脾氣,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所以唐稟不懂。
“唉算了。”皺完眉的胡曉冰把杯子一放,徑直走出辦公室,往樓梯間走去了。
唐稟不知道他怎麼了,思來想去,還是大著膽子跟了過去。
朋友看起來有心事他不能當沒看見。
胡曉冰正在樓梯間抽煙。
他用側臉對著唐稟,並沒有回頭,隻是說:“其實我也要走了。”
“啊?”唐稟長大嘴巴:“你要去哪裡?”
“回老家……家裡有些生意要打理,不讓在這頭乾了。”
“哦。”唐稟理解的點點頭。
兩廂無話,唐稟聞著淡淡的煙味兒,有點想打噴嚏。
他這具身體很不喜歡煙味,不過唐稟主觀上對這種味道沒什麼看法,他可以忍受。
還是胡曉冰忍不住說:“你以後在外邊兒機靈點,厲害點,彆那麼好脾氣,搞得誰都想搓揉你。”
唐稟:“哦。”
胡曉冰:“這個世界壞人很多,也彆太相信彆人。”
唐稟:“嗯。”
“你這個樣子真的讓人很想欺負你一通啊!”胡曉冰的語氣有些煩躁。
“啊?”唐稟不明白。
但是胡曉冰並沒有給他解釋是什麼意思。
兩人對視了片刻,胡曉冰隻是說:“你還真是脾氣好。”
唐稟:“?”
“要是有人這麼教育我,我一定想方設法抽他丫的。”尤其這個人還曾經做過傷害過我的事。
胡曉冰衝著空氣吐了口煙霧。
唐稟:“……”
“沒什麼……”胡曉冰抽了口煙說:“我過兩天就走了,但是你有什麼事兒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無論什麼時候。”
“哦。”
“我說的話你記住了沒?”
“記住了。”
唐稟懵懂點頭。
其實他不大明白胡曉冰為什麼要苦口婆心地跟他說這些,但具體也來不及想太多。
“你東西收拾好了沒?”胡曉冰又問。
“收拾好了。”唐稟說。
“那走吧,兄弟一場,我曠工送你。”話說到這裡,胡曉冰掐了煙,臉上又重新顯出了笑模樣。
仿佛剛才那個看起來有些暴戾有些陰鬱的青年不是他一樣。
唐稟忍不住在心裡感慨:這個人會變臉。
不過變正常了就好。
朋友一場,他不希望到最後分彆的時候看起來怪怪的。
唐稟說:“曠工要扣錢的。”
“老龐都走了,老於也不在,沒人記。”
胡曉冰說著就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攬住他的肩膀,要帶著他往外走。
然而眼瞅著樓梯間門口突然現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他腳步一頓,說:“看來不用我送你。”
“啊?”
唐稟跟著一抬頭,就看見尚誠鈞的身影出現樓梯口的位置。
幾乎是下意識地,唐稟甜膩膩地喊了一聲:“尚總!”
“嗯。”尚誠鈞說:“我路過這裡,正好接你回去。”
“好呀。”唐稟說著,就一路小跑到了尚誠鈞的麵前。
他樂意臉紅的毛病還沒好,這會兒見了尚誠鈞,臉色就變得紅撲撲的,像個小蘋果。
讓尚誠鈞忍不住在他俊俏的臉上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