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說不認識蘭陵笑笑生,倒也沒說謊,他的的確確是不認識這個曆史上作出一代傳奇《金瓶梅》的大文豪,甚至此人是誰,曆史上也有諸多爭議。但如今汀州府內出現的蘭陵笑笑生,卻實實在在就是他自己。
惠娘蹙眉道:“小郎,既然你不認識,為何要以他的名字著書?”
沈溪無言以對。
惠娘見到沈溪的窘態,不由笑著調侃:“彆這個蘭陵笑笑生,根本就是你自己吧?”
沈溪趕緊擺手:“姨,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哪裡有本事寫出連謝家姐姐都喜歡的詩詞?蘭陵笑笑生這個人的確存在,不過素昧平生。我一個小孩子,寫出說本總不能掛自己的名字吧?隻好用這位先賢來頂名!至於那首詩,應該是他寫的……謝姐姐,我怎麼可能騙你?”
沈溪發覺自己想為這件事圓謊很困難,怪隻怪他把“蘭陵笑笑生”的名字用習慣了。
沈溪平日經常有不循常理之言,惠娘早已習以為常,因此並沒有沒再追問下去,隻是謝韻兒以後對沈溪平日的言行舉止多了幾分關注。
這天晚上,難得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按照老規矩,依然是由沈溪給大家夥兒講故事。
沈溪這回講的是《封神演義》,從女媧降香開書,哪吒鬨海、薑子牙下山、文王訪賢等故事都很精彩,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隻有謝韻兒心不在焉,她似乎一直在想蘭陵笑笑生的身份問題,之前她覺得這個人離她很遠,但在知道印刷作坊印出來的說本署的是此人的名字後,她隱隱有些期待,似乎隨時能見到此人一樣。
這個碧玉桃李年華的女孩,完全是個詩迷,對詩人有著發自心底的崇敬。在《桃花庵》這首詩中,描繪的是一種灑脫忘我的境界,令謝韻兒悠然神往。謝韻兒把這樣一個人當作偶像,純粹是找精神寄托,忘記她人生所遭受的磨難。
過了中秋,天氣逐漸冷起來。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沈溪老早就換上厚重的衣服,甚至放學回來後,因為風大也不能出去玩,給兩個小蘿莉專設的課堂從院子搬到裡屋。
鄉試在八月中旬結束,福建鄉試的卷子要征調到南京批閱,放榜差不多要兩個月,到省城鄉試的秀才通常會返鄉等候消息。
八月底,沈明鈞突然收到寧化來信,說是沈明文和沈明有兩兄弟自從鄉試開考前給家裡寫了一封信,後麵就再無音訊。
沈明鈞很著急,到底是他的大哥和二哥,到省城去過的次數極為有限,六年前和三年前的鄉試均是由沈明有陪同沈明文前去,李氏覺得這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誰知道居然在鄉試結束後出了事。
寧化那邊亂成一團,畢竟寧化縣那邊陪在老太太身邊的隻有老實巴交的老三沈明堂,老太太心裡沒個主意,隻得把留守桃花村的老四沈明新和在府城打工的老五沈明鈞一起叫回去,商量對策。
但在周氏看來,老太太十有八九會讓沈明鈞到省城走一趟,先不說路上的危險,至少她起碼得有一兩個月見不到丈夫。
“……大伯和二伯早過而立之年,做事自有分寸。相公這般回去無濟於事,不如去信給娘,讓娘尋人去省城探聽情況,至於銀錢,大不了我們出就是。”
周氏這次怎麼都不想放沈明鈞回寧化,她總覺得丈夫受婆婆管製太多,隻要李氏有話,沈明鈞無論怎樣都會做到,這是典型的要老娘不要媳婦,周氏就算對丈夫千依百順,心裡也會介意。
“如今福建地麵不太平,若大哥和二哥出什麼事……”
沈明鈞態度很堅決,他顧及的是整個沈家……還是他從小被灌輸的“沈家榮我榮”的思想作祟,認為但凡沈家之事,他都要拚儘全力去做。
周氏心中著惱,又不能對丈夫發脾氣,轉身出門去了藥鋪那邊。沈溪見老娘慪氣,心裡也能理解,哪個妻子希望丈夫長久在外不歸?何況現在沈明文和沈明有隻是晚了幾天沒回去,就被老太太當作是頂天的大事,連之前沈明文鬨情緒分家之事都不再介懷了。
沈溪走進屋子,見沈明鈞正在收拾包袱準備還鄉,歎道:“爹,您真的要回寧化去見祖母?”
“小郎,你大伯是咱全家人的希望,他有什麼事,咱沈家就毀了。放心,一旦有你大伯消息,我立馬回來。”
沈溪心想,真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可惜老娘和媳婦無法兩全,若以後他娶了媳婦,可能也會在周氏和妻子之間難以抉擇吧。本來沈溪還想奉勸沈明鈞兩句,但欲言又止,沈明鈞孝順母親,本無可厚非。
這或許就是做男人的悲哀吧!
九月初一清早,沈明鈞收拾好行囊準備出發,周氏就算昨天生氣過去跟惠娘睡了一晚,早晨還是戀戀不舍地過來給沈明鈞送行。
周氏帶著沈溪一起送沈明鈞往北城門的方向走,還沒等走出兩條街便遇到個蓬頭垢麵的男子。
一家三口正欲避開,那男子突然上前一把抓著沈明鈞,高聲招呼:“老幺,可算找到你了。”
這話把沈明鈞夫婦嚇了一大跳,打量一眼,沈明鈞驚呼:“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