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通出手闊綽,知道故人之子在朝中為官,且還與他稱兄道弟,這讓他分外欣喜,連打賞的銀子都比平時多。
下樓時,沈溪又觀察了熙兒的房間,仍舊跟進來時基本一樣,裡麵有人影,但無法確定到底是誰。
玉娘千恩萬謝,親自送客人到了門口,此舉卻惹來四周廳堂客人的不滿,喧嘩聲四起。
出了教坊司,蘇通趕緊問道:“顧育兄不知落榻何處?”
“在故友家中歇宿。還有件事,勞煩幾位不要將在下的身份泄露,免得無端招惹麻煩,在下過兩日就要離開,不想叨擾地方官府。”江櫟唯道。
蘇通當然識相,笑著點頭:“這是自然,顧育兄既然到我汀州府來,不妨到我家中做客。我家中空房多的是,晚上再一同對弈如何?”
江櫟唯謝過蘇通的好意,此時迎接江櫟唯的馬車已經到來,趕車的雖然看起來隻是個家仆模樣的人,但身上武人氣質畢現。沈溪心想:“這可能是與江櫟唯一同來偵辦官府失竊案的大理寺吏員。”
送走江櫟唯,蘇通拍了拍腦袋,對沈溪道:“沈老弟,你捏我一把,我怎感覺置身夢中?今日我居然帶著一位五品朝官一同拜訪倫先生,還讓他為地方士子嘲笑,豈非自尋煩惱?”
沈溪笑著安慰:“但見江公子的模樣,似乎並不見怪。”
司馬路也在旁寬慰兩句,蘇通笑了笑,道:“也是好事,錯有錯著,今天你們兩個可是要好好感謝一下我。”
沈溪和司馬路相視一笑。
的確,要不是蘇通跟江櫟唯關係好,沈溪和司馬路不可能結識一位朝廷的五品大員。但沈溪並不覺得這是福氣,想到去年,惠娘曾幫助苗寨的逃犯離開汀州地界,若事情與此有關,那要及早防備。
與蘇通和司馬路告辭,沈溪快步回家。
沈溪走進藥鋪大門,來到後堂,周氏見到後立即破口大罵。她剛因為沈溪中秀才而當了幾天淑婦,卻見沈溪帶著一身酒氣晚歸,哪裡能忍得住暴躁脾氣?
被老娘斥責,沈溪隻能乖乖聽著。等周氏稍微消了氣,惠娘才過來問道:“小郎,你跟蘇公子他們,見到倫先生了?”
“嗯。”沈溪點了點頭。
“那就好,這倫先生,可是閩粵之地有名的大儒,許多人都想拜他為師,若能為他欣賞,對你日後進學有莫大助益。”惠娘欣然道。
周氏卻黑著臉:“既然你見過那個什麼倫先生,為何不早些回來,這身上的酒氣從何而來?”
沈溪這才把之前在教坊司內的經曆簡單解釋過,但沒敢說去的是教坊司,而是輕描淡寫說“蘇公子找的飲宴之所”,周氏剛有疑問,就聽沈溪說,與他同行的文質彬彬的公子,居然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左丞。
周氏蹙眉道:“又編瞎話,當老娘好蒙不成?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子哥,怎會是朝廷正五品大員?”
惠娘卻相信沈溪的話:“小郎,那大理寺左丞……是怎樣的官?”
“娘,你怎就是不信人?你們沒聽過大理寺,總聽過六扇門吧?六扇門便是三法司衙門的合稱,而大理寺與刑部和都察院並稱於三法司,大理寺卿在前朝可是位列九卿的大官。”沈溪耐心解釋。
周氏咋舌道:“這麼說來,此人了不得啊……我聽說六扇門的人,個個身懷絕技,殺人不眨眼,這個江左丞也是這樣的人?”
沈溪繼續解釋:“娘,你理解的六扇門,是捕快之中一個特殊旁支,通常隻接手江湖幫派鬥爭和久為官府通緝的要犯,在朝廷和江湖都有舉足輕重的權力,專辦大案要案,但與我說的六扇門全無乾係。”
“六扇門中,刑部負責審判,都察院主掌監察、彈劾及建議,大理寺則負責複核,若遇到重大案件,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會審,決獄之權雖在刑部,但大理寺不同意時,可上奏聖裁。”
“大理寺內,設有大理寺卿一人,然後是大理寺少卿兩人,再其下,就是大理寺左丞和右丞。大理寺左丞是正五品的大員,而這位江公子,卻是弘治六年的武進士。娘,人家可是進士,憑什麼不能當大官?”
周氏這下驚訝得合不攏嘴:“你是說,你剛跟一個正五品的……大理寺什麼的官員,吃過飯?你小子彆誆我。”
惠娘道:“姐姐,這種事小郎哪裡敢說瞎話。不過人家既然不想泄露身份,咱可不能隨便亂說。”
周氏馬上把自己的嘴掩上,四處看了一眼,隨即連連點頭。
惠娘對沈溪道:“這樣也好,看來這位江公子沒什麼官架子,那這幾天……你看看能不能到蘇公子那邊多走動,跟這位江左丞親近一二。這可真是天降的好事,待他離開汀州的時候,我們看看有無必要送他一些禮物,或者以後會對你的科舉之途多有幫襯。”
沈溪卻搖了搖頭。
本來他想等私下時再跟惠娘說,但有些話他還是要提前點醒惠娘:“姨,人家是堂堂南京大理寺左丞,這麼大的官,來咱汀州府,必定肩負有重大使命,咱不可貿然靠上去,否則恐怕會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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