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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知道,劉瑾急著見佛郞機使節並非為完成皇差,而是想借此狠狠地撈上一筆。
可現在連使節的麵都沒見到,貢品先給抬到了驛館,與外交禮節不相符,明顯其中有貓膩。
“劉公公要去,在下自然不會阻攔,不過需要提醒劉公公一句,等到了地方可要分清楚主次。”
沈溪回敬了一句近乎威脅的話。
劉瑾一臉不屑!
你不就當了幾天東宮講官嗎?敢跟我這麼橫!?
你不知道太子對我多好呢,若有一天太子登基為帝,拔擢我為掌印或者秉筆太監,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瑾冷冷地道:“不用沈中允提醒。”
一行各自上了官轎,因為沒給劉瑾備轎,他隻能乘坐馬車,又引來幾聲陰陽怪氣的抱怨。
會見使節的地方,是在泉州知府衙門,沈溪和劉瑾一前一後,在吳綱的引領下走進府衙大堂。
此時“佛郞機使節”已恭候多時,知府張濂滿臉和熙的笑容,正通過翻譯跟佛郞機人友好“交談”。
不過沈溪一眼望去,便知道所謂的佛郞機人根本便是冒牌貨色。
大眼睛、大鼻子倒是不假,不過淺褐色和黑色的卷頭發算幾個意思?長臉薄唇,皮膚黝黑……
這是欺負我沒見過印度人啊!
“咕啦咕啦咕啦……”
這幾個明顯從南亞來的土著,居然學著歐洲人的模樣,向沈溪發出一連串鳥語,大概是見麵打招呼和問候。
沈溪不急不忙,回敬了他們一句。
等沈溪把話說完,不但這幾個印度土著傻住了,連旁邊的張濂和一眾知府衙門的人也愣在當場。
張濂驚訝地問道:“不知欽差大人說的是什麼?”
沈溪滿臉都是不解,問道:“我說的是佛郞機語言啊,莫非他們聽不懂?”
張濂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沈溪,隨後整個人顯得慌亂無比,再次問道:“欽差會說佛郞機語言?”
沈溪冷聲道:“不然陛下為何會派我出使,甚至連四夷館的翻譯都不用帶?此事問劉公公便知。”
劉瑾哪裡知道沈溪懂不懂佛郞機文?不過沈溪在朝堂上用“鳥語”舌戰蒙古使節的事倒是傳得宮裡宮外人儘皆知,他不知外麵的世界有多大,料想佛郞機人的語言也該和“鳥語”差不多,所以誠懇地點了點頭。
這明顯超出張濂的預料!
眼見那幾個冒牌的佛郞機人還想說話,張濂怒喝一聲:“先請佛郞機使節到內堂休息,本官有話對欽差大人說。”
他這一聲令下,那幾個南亞土著還想說什麼,卻被人硬架著往內堂去了。
張濂正鬆了口氣要說話,沈溪卻怒喝一聲:“泉州知府張濂,你可知罪!”
張濂身體一縮,一陣心驚膽寒,以他的年歲,本不該被一個區區十四歲的少年所威嚇,但他做賊心虛,當即便要下跪,但跪到一半身子又直起來,低著頭道:“我……下官並不知何罪,還請欽差大人明言。”
沈溪冷笑道:“你找人冒充佛郞機使節,意圖欺瞞欽差,形同欺君,還不知罪?”
一句話,知府衙門的人頓時蠢蠢欲動,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粗的跡象。倒是張濂馬上恢複鎮定自若,先擺了擺手,阻止手下人有什麼動作,陪笑著對沈溪行禮:
“欽差大人的話,下官聽不太明白。之前確實有佛郎機使節奉上國書,那些人金發碧眼,形象與這些人確實有所區彆……此番這幾人說是佛郞機使節的代表,又奉上禮物,我信以為真,自然要向欽差大人引薦,至於他們身份是否屬實,本官一概不知,豈能算作欺君?”
沈溪點了點頭,好似接受了張濂的說法。
沈溪想了想,才道:“那你也負有盤查不明之罪。”
張濂一聽,這罪名可小多了,稍微鬆了口氣。隻要沈溪不一口咬定他欺君,他就不至於跟沈溪撕破臉,當下繼續行禮:
“欽差大人教訓的是,下官這就進去盤問這些賊人,看他們到底是何來頭。欽差大人是在此等候,還是回官驛?”
沈溪暗忖,若他此時說要回官驛,張濂肯定認為他這是要回去寫奏本參奏,此番來泉州身邊那點兒人手,想在泉州地麵跟張濂作對根本就不可能,為今之計隻有先穩住張濂。
沈溪道:“本欽差要親自提審這些人,查出他們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敢冒充佛郞機使節的代表,糊弄朝廷。”
知府衙門的人一聽,又有些緊張,一個個麵麵相覷。
從這一點,沈溪基本能判斷,此事應該涉及知府衙門大多數官吏。泉州地方官員勾結在一起,欺上瞞下,拚命捂蓋子。誰要是敢把蓋子揭開,他們就要跟誰拚命,即便自己是欽差也不例外。
張濂略一沉吟,終於打定主意,不動聲色地揮揮手:“來人,把佛郞機……裡麵的人帶出來,欽差大人要親自過堂審問!”
沈溪當官有一段時間了,還從來沒坐堂審過案,他自己倒是在北鎮撫司被李東陽審過。
幾個印度土著被衙役押解到正堂,這幾個人猶自在指手畫腳憤怒叫囂,顯然他們尚不知自己已經穿幫了。
沈溪一身正六品的官服,坐在大堂中央,一拍驚堂木,知府衙門的人先嚇了一大跳。沈溪大喝一聲:“爾等宵小,是何人指使假扮佛郞機使節?”
“哇啦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