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偌大的衛所因此裁撤,我這個指揮使百死難以贖罪!
這已不是誰搶誰功勞的問題,是要害我沒世襲的官位,丟掉飯碗……現在欽差拿著兵部尚書的手令說要拿你,我能跟你客氣了?
張濂怒不可遏,他沒料到這趟來泉州衛治所居然是甕中捉鱉,不過此時他仍舊沒有放棄,因為正如他跟屬下所說,洛江鎮同樣是泉州府地界,出了衛所,沈溪彆想把他帶出泉州府地界。
不過沈溪好像並未急著把他帶走,甚至連把他押下去的興趣都欠奉。
張濂冷笑道:“不是本官自負,沈中允如此是老虎頭上搔癢,自不量力!”
沈溪笑道:“是嗎?王指揮使,你派出去的人,這會兒應該進城到府衙了吧?”
張濂頓時麵如土色,我怎就沒想到調虎離山的問題?
隻要自己這個正四品的知府離開府衙,以府衙那些貪生怕死之輩,誰敢擅自做主,跟泉州衛的人鬥?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那些人就算囂張跋扈,也隻會叫囂“等知府大人回來”如何,可如今他這個主事的也身陷囫圇。
“我怎就沒聽勸,跑到這裡來送死?”張濂有些恨自己托大,可隨行而來的馬臉師爺已經被押了下去,連找個人商量都辦不到。
此時沈溪與王禾回到桌案前坐下,安靜等派去拿人的兵丁回來稟報……沈溪說過了,這次要追究的人不隻張濂一人,而是所有牽扯進案子的官吏。
張濂知道事情兜不住了,這欽差初生牛犢不怕虎,明擺著想跟他來個魚死網破,他琢磨了一下,換上副商量的口吻:
“欽差大人,您當日出城與佛郎機人交戰,下官未能相幫,的確是下官的不對,不過您也不該因此而報複……”
沈溪搖搖頭:“這不是報複,是王法。”
張濂撇撇嘴,不屑地道:“下官就算沒有抵禦外敵的功勞,但也不至於有罪,您就這麼捉拿下官回京,恐怕不好對朝廷交待……何不各退一步,下官願意將之前所得全數與欽差大人和王指揮使,隻求能換得欽差大人的通融。”
沈溪笑問:“張知府好大的膽子,居然當著王指揮使的麵,試圖賄賂本欽差?”
沈溪不是一臉正色說出這番話,讓張濂心頭又升起幾分希望,果然,沈溪補充道,“多少?”
張濂心中那叫一個氣。
好你個沈溪,裝得那麼清高,原來是嫌棄我孝敬的銀子少啊,就因這個你就對我多番責難,甚至還要捉拿我回京問罪?
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沒這資格,就算押我回去你也不會有好下場,擅自僭越捉拿我這個知府,你這叫知法犯法。
王禾趕緊道:“沈欽差,這恐怕不合適吧?”
沈溪擺了擺手:“欸,話不是如此說,相信泉州衛的將士,也希望能分一杯羹吧?”
王禾雖然有些小貪心,但沒想到欽差會把話說得這般透徹……不過,既然欽差都說了衛所要分一杯羹,那他就不好說什麼了。
官場就這樣,上行下效,裝樣子沒什麼意思。
“嗯。”
王禾點了點頭,斜眼瞄了張濂一眼,現在是能拿到一點銀子,不過對張濂貪功可能導致泉州衛遭到訓斥甚至裁撤,這鬱結可沒法解開。
張濂見沈溪和王禾這麼“好說話”,終於放下心來。
不就是一點兒銀子嘛,失去了可以賺回來,最重要的是把官位保住!今天的仇,完全可以等來日再報。
哼哼,你們敢在這裡要挾我,等我給出了銀子,你這欽差能否能安全帶回京城實在難說,真以為王禾會護著你?
“六萬兩!”
張濂咬了咬牙,又補充道,“另外,在下會再拿出一些泉州府城的商鋪和城北晉江邊的田地,送與王指揮使,保管不會讓王指揮使吃虧。”
沈溪一聽有些驚訝:“還是當知府的有錢,六萬兩……這是張知府你的老本吧,就這麼送與我,你不心疼?”
張濂心想,我疼得心都快滴血了,不過能換回一條命,怎麼都值得。
“隻希望欽差大人履行承諾,放下官回去,下官這就會讓人把銀子和房契、田契送來!”
沈溪搖頭:“張知府離開衛所,想再將你請回來可就難咯……若張知府不想贖命,那就罷了!”
張濂心想,隻要他們收到銀子,就跟我串在一條繩上,如今脫身才最要緊,給了你銀子也帶不出泉州府。
於是他將自己藏銀的幾處宅子說了出來,分布在泉州府城各處,銀窖在夾牆或者是暗道裡,若不得指點,旁人很難發現。
沈溪歎道:“世人都道狡兔三窟,張知府卻是五窟、六窟都有了……來人,去一趟,把張知府的銀子起出來。”
張濂道:“請問欽差大人,下官可是……沒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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