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陪同謝鐸到會客廳裡麵的書房坐下。謝韻兒趕緊讓丫鬟沏茶,本來家裡來了客人,作為家眷應該回避,不過既然來的是謝家的長輩,又對她這般親切,謝韻兒立即表現出一個晚輩應有的恭敬,親自為謝鐸奉上茶水,這才退下。
等人出了書房門,謝鐸才笑著說道:“沈溪,這次過來,是想問問你在泉州的事情,我聽說……泉州知府張濂,是你查辦的?”
沈溪把大致情況一說,謝鐸歎道,“要說張濂此人,學問還是不錯的,我看過他當年中進士的文章,那叫一個花團錦簇,可惜誤入歧途。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要引以為戒。”
沈溪恭敬應了,抬頭時見到謝鐸臉上滿是欣慰,應該是慶幸沒有看錯他。
沈溪知道,謝鐸不會平白無故到他家裡來拜訪,就算要見,隻管派人送封請柬來就行了,完全不用如此大費周折。沈溪突然記起寧兒的賣身契還沒交與謝鐸,便將此事說了,謝鐸臉上有幾分慚愧之色:“老夫並非為此事而來。”
隻是“老夫”這麼一個平平常常的稱呼,就表明謝鐸的態度:我已經老了,你所想的事沒有發生,我不過是把寧兒當作婢女看待。
沈溪笑道:“就算謝師不說,學生也沒有送禮留一半的道理。”
沈溪起身到門前叫來謝韻兒,讓妻子從他房裡把寧兒的賣身契拿來,然後親手交給謝鐸,謝鐸瞟了一眼便疊起來收好,這至少說明寧兒在他身邊還是很得體,讓他感到滿意。
謝鐸這才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之前你在南京時送給我的書,我仔細看過,發覺其中有諸多可取之處,可惜印製太過粗糙,而且缺少點評,顯得不夠厚重……這次我是想與你商議,重新整理後刊行。你意下如何?”
沈溪有些驚訝,之前的印本是他在國子監的舍友孫喜良為他宣揚文名而特意印製,總數不過印了一兩百本,除了送了幾本給他外,餘者都在國子監內流傳。現在謝鐸竟然也有這個心思,讓沈溪受寵若驚,不敢置信地問道:“謝師要刊行拙作?”
謝鐸點頭:“與其敝帚自珍,不如將其大力推廣,讓人知道你的才學。你如今隻是頂著連中三元的名頭,很多人並不知曉你在文學方麵的造詣。看過那些個精彩的故事後,我覺得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不在那些方家之下。做學問,就是要趁早,等到我這般年歲,才知很多事都已經晚了。”
沈溪何嘗不想早點兒揚名,可有些事情急不得,想在儒學界打響名頭,首先是要有輿論基礎,或許謝鐸可以幫他在一些名流大儒麵前提一句為他揚名,但更多的是要他拿出切實的東西出來,讓人知道他有真材實料。
謝鐸又道,“我已與一些舊友探討過你的書,都對你很有期待,便商量好,湊一些銀子,重新將書刊行……剛開始也不需要印太多,主要是送給南北兩京的儒學名家以及朝中大員,有我出麵,他們會賞臉的。”
沈溪起身行禮:“學生何德何能,能令謝師為學生刊書奔走?”
謝鐸笑道:“這也算是機緣巧合吧,誰叫你我之間有緣呢?你雖然年少,不過你我相識時日非短,你如今有了一些成就,將來在官場上必然大有作為,但現在你光華不露,說是一塊璞玉也不為過。”
沈溪聽了不由大為感動,謝鐸本身沒什麼錢,居然為了幫他主動出資要幫他重新刊印《閱微草堂筆記》,還要利用他的人脈資源,幫他在儒學界揚名鋪路,這是怎樣的情分啊。
與謝遷相比,雖然謝遷對他也有諸多幫助,可利用的成分終歸多一些,沒有謝鐸這樣不計回報。
沈溪道:“刊印書稿方麵,謝師毋須擔心。學生主要是懇請謝師為書作序,然後對各篇文章做一些粗略的點評!”
“好,好。”
謝鐸老懷大慰,顯然為《閱微草堂筆記》作序以及批注,他早就想過了。
本來一本類似於誌怪文體的書籍,就算刊印後也不會在儒學界引起多大的轟動,不過有謝鐸這樣的名家作序,還對每一個篇章進行點評,儒學界就會重新審視這部書當中所蘊藏的內容,無形中將書籍的檔次拔高。
謝鐸跟沈溪說了說出書的細節,又道:“老夫請幾位舊友,讓他們一同作序以及點評好了,回頭我讓子元過來一趟,有事情他會對你說。”
謝鐸口中的“子元”,是兵部員外郎何孟春。
何孟春是弘治六年進士,後來官至吏部侍郎,是嘉靖初年大禮議中被革職大臣之一,為人剛直不阿。
何孟春同時也是茶陵詩派的代表人物,他是湖廣郴州人,少年時在李東陽門下求學,謝鐸也曾教過他學問,弘治六年中進士,算是謝鐸半個學生。
沈溪馬上感覺到謝鐸到京城後的諸多好處,不說彆的,有了謝鐸幫忙,沈溪在儒學界揚名的速度加快不少。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謝鐸的人品和見識,跟他交往的人無不是朝廷大員以及名流大儒,有謝鐸代為引介,那沈溪在朝堂中便不再隻是個遭人妒忌的“大明朝最年輕狀元”,而可以結交到一些有才能和見識的大臣,建立起自己的人脈。
“此事如此便說定了,老夫也該回去,年老後為人師長,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你有時間的話去國子監走走,跟老夫敘敘話,到底你身兼翰林修撰,在國子學進出應該很方便。”
謝鐸與沈溪一同往外走,謝鐸又道,“近來太學之中,有一名學子,名叫嚴惟中,才學頗為不錯。你在太學供學有半月多,應該認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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