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尚不知自己終於在千鈞一發之際被王守仁替換了下來,這會兒他正擔心謝遷和馬文升不能幫到他,心裡七上八下。
從李衿的住處出來,沈溪心情沉重,一路步行回家。才走到胡同口,就見街巷裡彙聚了大批人,好似有人鬨事,而且看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似乎是他的家門前。
沈溪心想:“這是仇家找上門來了!?我好歹是個翰林官,這附近就有幾處官衙,真有不怕死的?”
不過,沈溪無法確定是不是同僚來給他送喬遷之禮,隻能硬著頭皮,撥開人群上前,進入人圈內,隻見幾個身著長袍、坎肩、皮帽和皮靴的彪形大漢站在沈府門前的花壇旁,好似門神一般,旁邊同樣有個“大漢”,不過這“大漢”不太粗獷,顯得有幾分文弱。
沈溪覺得麵熟,仔細一看,正是當初跟隨達延部國師亦思馬因到過皇宮,跟他照過麵的韃靼人火綾。
這火綾到底是什麼身份他不知道,但之前能為達延部國師做副使,想來在達延部中有一定的身份。
沈溪曾懷疑過,這火綾似乎是個女子,隻是模樣實在不敢恭維。
同樣武力值爆表,傻大姐朱山尚有八|九分容貌,看上去蠢萌蠢萌的,有時候想想也挺可愛,而這位,完全就是暴力與智慧並存,可惜注定是沒有絲毫顏值可言的東施、無鹽。
“我們來找他!”火綾看到沈溪,眼前一亮,大聲嚷嚷起來。
韃靼人此番造訪沈府,是由順天府和鴻臚寺的官員陪同,寥寥數人就動用大批順天府的衙役以及五城兵馬司的官兵護送,生怕這些“蠻夷”在京師“大開殺戒”。
沈溪冷聲道:“我乃堂堂朝廷命官,你們找我作甚?”
火綾的漢話很流暢,打量沈溪一番,然後問道:“我們蒼狼與白鹿的子孫,想請你到草原做客,你為何不去?”
這話說得太過於淺白,讓沈溪一時招架不住。韃靼人讓他出使的消息,隻是在朝中高層間流傳,連他這個當事人也僅僅是從翰林院同僚口中知道有這麼回事,但至於皇帝屬意的是誰,連翰林院那些消息靈通人士都不知。
現在火綾直接當著圍觀百姓的麵就把事情說出來,等於是把朝廷的機密給曝光了。
“怎麼回事?”
沈溪指了指火綾,看向一旁順天府的人。
順天府負責的不過是個從七品的經曆,他緊張地看著沈溪,解釋道:“沈大人,不是下官不管,實在是朝廷有令,不得為難這幾位……國使,他們說要在京城各處走走,下官隻能陪同,誰知道他們……”
沈溪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火綾等人不用說是特地來找他麻煩的。
沈溪道:“朝廷派何人出使草原,不是本官能決定,這位……兄台,請回吧!”
“誰是兄台?這是我們最尊貴的使節火綾大人!”韃靼人中有人出言糾正。
沈溪心想,一個女人帶人出使,不但自己會漢語,身邊還帶著幾個精通漢語的隨從,在弱肉強食男人當道的草原上,這女人也算是個異數。
“我們草原之人,想見識一下你有多厲害……怎麼,不敢赴約?”火綾把自己的佩刀連著刀柄舉起來,瞪大眼睛喝問。
這一番舉動,馬上把旁邊看熱鬨的百姓給嚇著了,人群轟然後退,順天府的衙役以及五城兵馬司的官兵一看情況不妙,全都抄起了家夥。
朝廷不讓開罪外藩使節是一回事,可現在這些“蠻夷”要動粗,而且想威脅堂堂從五品翰林官的性命,那他們就不能不管了。
“不用緊張,我隻是想把刀拿交給他,讓他體驗下我們草原的戰刀有多鋒利!”火綾瞪了沈溪一眼,然後向順天府和鴻臚寺的官員解釋。
沈溪搖頭:“外藩的東西,我身為明臣,不能接受,若你真要饋贈的話,麻煩通過朝廷轉交。”
“誰要饋贈你,我是讓你拿著刀,到草原上跟我們英勇的戰士比武!”火綾怒氣衝衝地說道。
她把刀交出來,沈溪居然當麵拒絕,太看不起人了!
沈溪心想:“不會是想招金刀駙馬吧?可惜你不是華箏,我也不是郭靖,就你這模樣,白送給我我也不要啊!還想讓我跟你去草原,殺了我還痛快些!”
沈溪義正辭嚴:“我乃堂堂大明文官,自小熟讀經書,滿腹韜略,為何要跟你們一幫蠻夷比試武力!?你有聽說過諸葛亮和孟獲比試武功嗎?請問最後是誰獲得了勝利?不管什麼時候,腦子都比蠻力更重要!”
“你這膽小鬼,把我草原無數兒郎的性命還來!”火綾把刀“唰”地一聲抽出,直接插到了地上,衝著沈溪厲聲喝道。
沈溪這才知道,原來火綾把刀交給他,沒有半分表達愛慕的意思,而是想讓他受不了激將法,熱血上頭,主動前往草原“送死”!
不過你這手法太拙劣了,你以為我會上當嗎?可惜的是,現在朝廷廷議尚未有結果,若最後弘治皇帝強行派自己出使草原,那這趟去可真沒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