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敲響二更時,夜色已經很深了,她剛剛入睡,就聽到一陣微小的腳步聲,兩名獄卒連燈籠都沒提,直接過來打開牢門。
惠娘正要叫喊,身後卻鑽出來個婆子,正是那劉婆,順手掏出個白色的帕子將她的嘴給堵上。
“夫人,您彆喊,我們是來幫您的。請移步。”劉婆說著,旁邊兩個獄卒過來,架著惠娘走出了牢門。
此時惠娘感覺到一種將死的絕望,她悔不該當初不聽沈溪的勸阻,恣意妄為。她很想大聲呐喊,但因為嘴被堵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腳下不願意挪步,但她的體重畢竟不到一百斤,輕易便被人提著走出監號。
但惠娘所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到了最後,她隻是被挪到了一個靠近外麵的監號內,此時她見到外麵有人在夜色中摸摸索索做著什麼,像是有人在往牢房裡的稻草上澆油。
“動作利索點兒,記得千萬不能出岔子,不然咱們都要死!”一個看起來極其凶惡的人低聲提醒,很快有人舉起火把進了監號,往牢房深處去了。
惠娘的嘴仍舊被白布堵著,連她的身體也被人捆了起來,連動都不能動彈一下,她瞪大眼睛,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做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劉婆再次過來,手上拿著個碗,裡麵有些黑乎乎的東西,過來就往她臉上抹,一邊抹一邊道:“夫人,您擔待著點,想要活命,就忍著吧。臟是臟了點兒,可出去之後洗乾淨了,還能漂漂亮亮做人。”
惠娘感覺那黑灰中有一股嗆人的味道,料想應該是鍋底的黑灰,她不知這些人要做什麼,但很快,牢房深處就傳來“著火了”的聲音。
“彆動,等火燒一燒再進去。”
牢房裡有人在說著什麼,影影綽綽中,惠娘覺得人似乎不多,不過很快裡麵犯人的喊聲便密集響起。
牢房靠裡的監號關押的都是女人,女人哭喊的聲音很大,還有孩子的哭叫聲。
因為風乾物燥,再加上之前點火時又用了桐油,使得火起之後火勢迅速蔓延,到後麵已經是滔天的大火。
“看什麼,快進去救人,記得,天壹號那邊誰都不許過去!”
惠娘心裡“咯噔”一下,天壹號的監號一共有三個,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妾,生得很是美貌,進去後人家不哭不鬨,好像已不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
至於隔壁那對母女則悲慘了些,母親進去時便患有肺癆,在這種地方身體得不到調理,才幾天時間就病入膏肓,小姑娘天天都在哭,到後麵卻咳嗽起來,顯然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裡被母親傳染了。
每次聽到母女抱頭痛哭的聲音,惠娘便想起自己的女兒。她在想,若自己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陸曦兒也會跟那少女一樣,從此無依無靠。
但她心裡又有些慶幸,因為她知道沈溪對陸曦兒很好,那是她最後的希望。
大火迅速蔓延,牢房門逐漸打開,許多人跑了出來,有人不幸摔倒在地,其餘人停都不停一下,直接從她身上踩踏而去。有人在大火中燒傷,跑到安全的地方發出淒慘的嚎叫,還有人被倒塌的房梁砸傷,然後淹沒在火場中。
獄卒大致還算負責任,那些摔倒的女囚,多半被扶著或者是抬了出來,隻是後來裡麵火勢太大,已經到了控製不住的地步,光是在惠娘眼前,就有不下十人葬身火海。
“開門,把她送出去……秦夫人,出去後可彆亂說話!”有人把牢門打開,對惠娘交待一句。
惠娘頓時明白了什麼,她現在的身份不再是陸孫氏,而是“秦夫人”,可她為什麼會被人提到外間的牢房,她不太清楚,這些獄卒為什麼要放火燒死人,她更不明白。
一堆女囚,被押送出刑部大牢的牢房區域,外麵是一片空地,所有女囚被要求必須蹲在地上,誰起來就會挨棍子。
就聽一人說道:“死了不少人,回頭上報,就說死了五個。”
說話之人似是刑部有品秩的官員,那人說完後便離開了,火場內還在持續救火,連五軍都督府的人也被驚動,衝過來幫忙救火,可惜牢房區域水井不多,刑部也沒準備多少盛水的水缸。
一番努力,終於在一個多時辰後,勉強把大火撲滅。
這場火到底死了多少人,惠娘根本不可能知曉。但她清楚地聽到了一句話:“閩地在京商賈陸門孫氏,葬身火海!”
有人把一具燒得淒慘的屍體抬了出來,惠娘幾乎不敢相信,那個人就是她自己,而她現在是一個“死人”。
“怎麼回事?為什麼說我已經死了?”惠娘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甚至想上前去對那些人解釋,我沒死,我好端端活著。但她心裡又好像明白了什麼,隻有她死了,才能得到解脫。
“秦夫人,彆亂動!”
彆的女囚旁邊,根本不用人照看,那些女囚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唯獨惠娘這裡,不但劉婆在,還派了兩名獄卒在不遠處盯著,防止惠娘有什麼輕舉妄動。
刑部大牢發生大火,很快高層被驚動,連續派人過來查勘,很多有經驗的仵作也進入失火區域,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結果出來了:“死了五個人,其中包括原先汀州商會的大當家,陸門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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