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眯著眼想了想,道:“你說的這些,我跟李大學士也談論過,可他始終認為,要嘉獎功勳,首先要立好規矩。一次升遷如此多人,怕是有傷朝廷的體統。”
兩個大學士,都是外人敬仰稱頌的對象,自己卻爭得不可開交,真不知道是誰不顧體統。
“那兩位閣老最後商議的結果呢?”沈溪問道。
謝遷搖頭:“事情與我等無關,本為吏部之職責,有何結果可言?終歸還是要看馬尚書之意。”
為了一件不歸自己管的事情,如此爭論,更加沒有必要了。但沈溪由此也感覺到,謝遷已經不再隻是外人印象中那個隨大流的“尤侃侃”,隨著在弘治皇帝心目中地位愈重,謝遷不甘於落在劉健和李東陽之後,這會兒也是努力奮發向上。
沈溪聳了聳肩:“學生身為翰苑之臣,又是受賞之人,不敢過多議論。學生隻求最後在受賞者中,有我一份功勞便好。”
這回答,讓謝遷氣憤難平。
他想變著花樣套沈溪的話,可沈溪就是不上當,根本就沒有替他揣度皇帝的意思。
……
……
三月二十,這天時值殿試放榜,又非東宮進講日,沈溪便與蘇通和鄭謙約好,一起去觀放榜,其實是想出來走動一下,喝喝茶,順帶看看春景。
蘇通和鄭謙都不在進士之列,他們看放榜隻是跟著湊熱鬨,不過倒是有兩名新晉的福建進士與他二人交好,一起請了過來。
這兩位新科進士對沈溪恭維異常,但年歲似乎大了些,均已年過四十,家境都不錯,一問之下,才知道二人已經考了三四屆會試,今年終於輪到他們金榜題名。
“沈大人,您可知,本屆會試取了三百名貢士,為何殿試時,卻少了一人?”
鄭謙在兩名新科進士麵前,也要稱呼沈溪為“沈大人”。換作平時,他稱呼沈溪為“沈諭德”,或者跟蘇通一樣占便宜,稱呼沈溪為“沈兄弟”、“沈老弟”。
此事沈溪之前也有聽聞,說是三百名貢士當中,最後被刷下去一人,隻取了二百九十九名。
至於那倒黴者是誰,為什麼會被刷下去,沈溪就沒打聽到更多消息了。
謝遷作為會試主考官,肯定知道其中秘辛,但沈溪可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去詢問謝遷。給自己倒了杯茶,沈溪搖頭笑道:“並不知悉。”
蘇通在旁邊接過話茬:“近來倒是不少人風傳,說是三百名貢士之中,有一人得急病而死,但說來奇怪,三百人中缺了誰,卻不得而知。”
沈溪點頭。雖然按照規矩來說,取了多少名貢士,到殿試時是不會刷下來的,但弘治十五年的這屆殿試卻有所不同,殿試前就少了一名貢士,以至於最終參加殿試的人隻有二百九十九名。
關於少那一個,有很多種可能,比如說得急病死了,或許是家中直係長輩過世需要回鄉守製,又或者是事後被查出有作弊或者不法的舉動,被剝奪資格。
這種事朝廷一般不會張揚,所以就算外麵眾說紛紜,有司衙門也沒有作出任何解釋。
很快,開始傳臚放榜,一個個排名相繼出來。
跟沈溪坐在一起的兩名福建籍新科進士,最後隻是列於三甲,看情形要先在六部以及各寺司衙門中苦熬幾年,然後才有機會放任地方官缺。
但他們還有一個機會,就是在殿試放榜後參加翰林院庶吉士的遴選考試,最後會有二十名左右的錄取名額,成為翰林院的庶吉士。
在這屆殿試中,有許多沈溪知道的名人,諸如康海、李廷相、王廷相、孫清、何塘等人。
而孫清作為本屆會試榜眼,年屆十九,跟沈溪一樣屬於“少年得誌”,但仔細一比較,跟沈溪還是有些差距。
最出人意表的,卻是會試會元魯鐸不但沒中狀元,甚至連一甲都沒進入,由此可見這次殿試有多殘酷了。
但沈溪還是從報喜的人中,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讓蘇通和鄭謙均感覺有些尷尬……不是彆人,正是跟他們算是“舊交”的吳省瑜。
吳省瑜列於二甲第六十五名,算是“進士出身”。
“卻未料,吳大才子居然中了進士,也算年少有為了。”吳省瑜現年十九,跟榜眼孫清同歲。
幾人正說話間,朱起匆匆忙忙上得樓來,興高采烈地說道:“老爺,您快回府上看看,給您升官報喜之人,已經到府邸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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