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剛回到驛館,發現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的大佬已經等候在那兒了,主要是章元應等人聽說沈溪在鹽政上大做文章,把城外堆放私運官鹽的貨倉給查封,又殺了一個買賣私鹽的魁首,如今連廣東鹽課提舉司上下人等也都被扣押,很快就要升堂斷案,章元應和林廷選再也坐不住了,馬上前來問話,就連想置身事外的李徹也不得不現身。
督撫和三司首腦繼在南海縣衙聚齊後,這是第二次,直接便在臨時的督撫衙門,也就是驛館前碰頭。
因為被沈溪抓住了小辮子,章元應如今在沈溪麵前已經沒有發言權,跟沈溪據理力爭的差事落在按察使林廷選身上。
等沈溪帶著三司大員進入官驛大堂,還未坐下,林廷選便上前勸諫:“沈中丞,這鹽課之事關係重大,地方有不法商販偽造鹽引,沈大人查辦就是,切不可牽連鹽課提舉司。若今年鹽課不能按時征繳,延誤西北用兵,沈大人可是能擔待起?”
沈溪剛得到消息,說是韃靼人內亂後,原本被達延部趕到漠西的瓦剌人,再次蠢蠢欲動,年中的時候他們突襲了哈密,目前剛剛光複幾年的哈密衛、安定衛等地一日三驚,讓弘治皇帝大為光火。
目前朝廷正商討出兵,堵住瓦剌人東進的途徑,但現在還沒有結果。就是這點事,也被林廷選拿來做文章。
林廷選說得義正言辭,好像廣東一地不能把鹽課征繳上來,就會影響朝廷在西北用兵。
這時候搜查廣東鹽課提舉司衙門的官兵已經回到督撫衙門,所有鹽引都被帶了回來,沈溪拿出兩張鹽引,呈遞到林廷選麵前:“林臬台說是不法商販偽造鹽引,你倒是看看,這兩張鹽引哪張是真,哪張是偽造?”
林廷選把兩張鹽引拿在手上,反複觀察,發現根本就是一模一樣,與他以前所見鹽引無任何區彆。
見林廷選半晌不能回話,沈溪把鹽引拿了回來,道:“鹽引乃是戶部特批,經由江北一路運輸南下,中途有官兵護送,未曾丟失。本官正在派人清點鹽課提舉司內鹽引的數量,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沈溪說完便不再言語。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被請來專門核算鹽課提舉司內鹽引數量的帳房走了出來,奏稟道:“幾位大人,提舉司內鹽引一共八萬三千四百大引,清點無誤!”
沈溪看向林廷選,嘴角浮現一抹冷笑:“林臬台怎麼說?”
林廷選看了章元應一眼,繼續強辯:“或許鹽引為戶部江北調運之時,被人偷梁換柱,又或者是戶部內部有人私開鹽引……這鹽引到廣東後,鹽課提舉司尚未發放,市麵上的鹽引與鹽課提舉司又有何關聯?”
沈溪如果單就鹽引丟失或者是有人偽造鹽引這件事上,無從去定鹽課提舉司上下官員的罪行,因為誰也不知道多出來的鹽引出自哪個衙門,沈溪說是鹽課提舉司偽造,鹽課提舉司也可以強辯說其實是上級衙門私開,又或者是有人偽造,我們對此毫不知情。
林廷選這理由非常合理,不能因為有偽造的鹽引便追究鹽課提舉司的責任!
換作旁人,他憑借口舌之利,幾乎穩穩地把陳懷經等人給救了下來,可他今天碰到的是沈溪,沈溪拍了拍手:“林臬台說的好,理據充分,真是滴水不漏!”
“哼。”
林廷選輕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些許輕蔑,好似在說,年輕人你終歸嫩了一點兒,但嘴上卻道,“本官不過據實陳述,而且事實也終證明,事情與鹽課提舉司無關。”
“哦!?”
沈溪嘴角湧現一抹嘲弄的笑容:“那敢問林臬台一句,這廣東鹽課提舉司、鹽場、布政使司和各級衙門,甚至是普通百姓,都知道今年夏鹽鹽引才剛運抵廣州府,卻為何有人能用假冒的夏鹽鹽引,從鹽場提取出官鹽出來售賣?”
“難道說鹽場提鹽,不需要經過鹽課提舉司的審核,駐鹽場的官員連起碼的常識都沒有嗎?”
一句話,就把之前林廷選的辯解理由攻破。
既然你說這鹽引是假的,但就連一個普通百姓都知道今年夏鹽的鹽引還沒出來,卻有人堂而皇之拿著夏鹽鹽引去鹽場提取大批官鹽,光查獲的鹽就有五千小引之多,提前運走的更是不計其數。
廣東鹽課衙門罪責難逃!
林廷選啞口無言。
本來林廷選還為陳懷經等人開脫,現在看來不但陳懷經要被問罪,連下麵各鹽場的人恐怕也要受牽連。
沈溪道:“本官身為三省督撫,有責任監察地方鹽課之弊政。就算少了鹽課提舉司,難道本官就不能將鹽引如數調撥,完成今年夏鹽的出庫和鹽課提調?”
林廷選黑著臉道:“沈中丞,您並非鹽課提舉出身,如何當得起此等責任?若有差錯,如何跟朝廷交待?”
沈溪心想,你也太看得起這鹽課提舉司衙門了,我如今缺的不過是地方官府的支持和協作,你們處處給我設絆,讓我沒法稱心如意履行公務,如果我能獲得陳懷經一樣的資源,做得必然比他還要出色。
沈溪喝道:“來人,將廣東鹽課提舉司上下人等皆都拿下,等候朝廷發落!至於鹽引,一律留在鹽課提舉司衙門,任何人不得擅自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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