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朝中無人,無論是政敵,還是那些看他不順眼的人,隨時都能讓他罷官免職,甚至要問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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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不斷向朝廷通報他的所作所為,而在京城,謝遷卻在為地方上接連呈遞的關於沈溪“胡作非為”的事情頭疼不已。
謝府書房,謝遷手裡拿著幾分奏本,旁邊坐著吏部尚書馬文升。
弘治十五年夏天,內閣發生了兩件事:一個是劉健又病了,另外就是李東陽稱病不出,朝堂上恢複了頭年年底的狀況,大小事項都歸謝遷處置,偏偏弘治皇帝又沒有擴大內閣規模的打算,朝廷大小事情,都落在了謝遷身上。
如今已經是謝遷第二次長時間行使首輔的權限。
吏部尚書馬文升,雖然不在內閣,但卻是六部堂官之首,一些人事考核任免的事情,謝遷都會主動跟馬文升交換意見,就算不是吏部的事,由於馬文升施政經驗豐富,謝遷也會邀請馬文升代為參詳。
謝遷揚了揚手裡的奏本,沒好氣地道:“你說這臭小子,到處搞風搞雨,尚未到任,就將福建右布政使給罷了,還讓人畏罪自儘死在獄中,此等事不是讓朝廷顏麵儘失?”
一省政府首腦,被朝廷委派的欽差給辦了,這種事彆說是弘治朝,自大明開國以來都是極為罕見的,誰都沒料到,沈溪這個新官剛上任三把火就如火如荼地燒了起來。
馬文升道:“福建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行都指揮使司不也為他說話,稟明此事與地方匪寇有關,承宣布政使司不僅包庇城中匪盜,還與倭寇有勾連……”
謝遷歎了口氣:“話是這麼說,就怕明日朝會上會有些麻煩。即便地方上稟奏的是實情,若陛下問及,我等該如何去說?一省藩台與倭寇暗通款曲,豈不令我大明朝野蒙羞?”
福州的事情,沈溪有福建都指揮使司、行都指揮使司和按察使司出麵,所有證據都指向右布政使尚應魁包庇匪首訾倩,又與倭寇有染,沈溪如此做無可厚非,隻是案子背後牽連甚廣,涉及到舉薦尚應魁的不少大臣,也涉及到皇家和朝廷的臉麵。
謝遷平日做事最講究圓滑世故,提前就把問題考慮得很清楚。
“及早上奏吧。”
馬文升提醒了一句,“入夜前奏本還來得及呈送乾清宮,陛下或許留中,此事便不了了之,不也是上上之策?”
謝遷稍微考慮一下,頓時覺得有道理。
他能覺察朝野會因為此事而麵目無光,弘治皇帝看到地方上發生這種事情必然也會覺得龍顏有損,若選擇將奏本壓下,那尚應魁的死就會報作任上暴斃以喪去職,一切喪葬禮數照舊,事情也就不用張揚開了。
如此朝廷的臉麵保住了,民間也不會有各種風言風語威脅統治根基。
謝遷一拍大腿:“負圖兄說得有理,我這就擬票擬,交到司禮監……”
謝遷這兩年做了不少實事,贏得弘治皇帝和滿朝文武大臣的尊重,可最近馬文升卻發覺謝遷在沈溪離京後表現失常,從中品味出什麼,沒有說破,但卻主動抽出時間來給謝遷當“幕僚”。
因為廣東鹽課提舉司的事尚未傳到京城,謝遷尚不知道沈溪在廣東又乾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他依然麵帶憂慮:
“這小子臨走前,跟我談及鹽引,我估摸他是想用鹽引來籌措軍資。我問過戶部,今年廣東夏鹽鹽引,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到廣州府和廉州府,我聽說這小子從梧州往廣州去了,彆是想打鹽引的主意吧?”
馬文升點了點頭:“老夫對廣東鹽課的事情也有所耳聞,這潭水渾得很,就怕他去了不是激濁揚清,而是清水被染渾。”
謝遷臉上眉毛胡子皺成了一團:“就沒第三條路可走?”
馬文升琢磨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
謝遷自以為對沈溪很了解,覺得這小子能力是有,但少年得誌,身上毛病不少,反倒是馬文升作為旁觀者對沈溪有一個嚴謹的評價,在馬文升看來,沈溪是一個敢想敢做而且有勇有謀,將來注定大有可為的年輕人。
馬文升歎道:“廣東可不像福建,這三司衙門勢力盤根錯節,三司首腦在地方上都卓有賢名,可謂德高望重,不易相與啊!他在廣東孤立無援,若棋下得太急,非常容易陷入泥潭,涉足其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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