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陛下是讓我自己琢磨一下有什麼事,為他排憂解難?
“爵爺,您請。”
近侍太監過來恭送張延齡出宮。
等張延齡到殿門口轉身時,跟李東陽一樣打量了皇帝一眼,這會兒朱佑樘正看書看得入神,張延齡並不知皇帝看的是什麼,但他在諂媚方麵很有一套,第一次給朱祐樘送女人就是在姐姐懷小公主的時候,第二次則是在姐姐病臥在床時。
張延齡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陛下這是心情抑鬱,需要女人相伴,我且去尋人送來宮裡。平常女子恐不為陛下所喜,不若挑上三五人來,任由陛下挑選,或者乾脆請陛下出宮走一遭……”
張延齡對張皇後極為忌憚,為了送女人的事情,他到現在都不敢跟姐姐正麵相對,宮牆內又是張皇後的地盤,他不太敢把人送到宮裡來。
張延齡回去後,馬上作出安排,想讓弘治皇帝趁著入夜前出宮一趟,在外麵過夜後再回去,這樣無論生什麼都是神不知鬼不覺。
彆的資源張延齡沒有,可女人他一抓一大把,什麼教坊司、秦樓楚館、明\娼\暗\娼……他知道不能送大家閨秀給皇帝,甚至是小門小戶的閨女也不行,隻能找那些讓皇帝臨幸過一次之後便甩開、互相不負責任的那種,最好女人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份。
等安排好後,第二天張延齡便找到相熟的太監,給皇帝帶話,說是他已經準備好。果然,皇帝直接派人傳張延齡覲見。
“陛下久居宮中,不曾體察京城的民風教化,臣特地準備好車馬,請陛下出城微服遊覽。”張延齡行禮道。
朱祐樘神色間有些恍惚:“你是讓朕出宮?”
“呃……”
張延齡心想,這不是廢話嗎,難道微服遊覽是讓你在宮裡遊覽?你隻要不穿太監的衣服,誰見到你都知道你是皇帝啊。
“算了吧,朕這幾日身體不適,還是待身體好轉之後再出宮。”朱祐樘說完,又將手上的書拿起來看,“沒事的話,你且退下。”
張延齡被好大一盆冷水澆在頭上,他怎麼也沒料到被皇帝耍了一把,明明是皇帝讓他自行領會進行安排,現在卻對他很冷淡,那隻有一種解釋,自己安排得還不夠儘心。
皇帝不想出宮,一定是想讓他把女人送到宮裡!
當晚,張延齡便找馬車運了幾個身著黑色鬥篷的女人到宮門外,親自進宮跟皇帝奏稟。朱祐樘生氣地說:“朕的話,你沒聽明白嗎?朕身體有恙,你且先退下,有時間去給你姐姐問安。”
張延齡哭笑不得。
我的娘親啊,我把女人送到宮門口,這會兒如果見到姐姐恐怕連雙腿都要軟,還主動去求見,那是沒事找抽?
張延齡從乾清宮退出來,心裡帶著不解,皇帝這是怎麼了,到底是什麼書讓皇帝要秉燭夜讀?
這時候司禮監秉筆太監蕭敬走過來,道:“國舅爺,您或許不知,陛下這兩日都在看書,也不知那書中有何魔力!”
張延齡心想不好,這是有人比他更會獻媚,居然送了幾本書,就讓皇帝連女人都放在一邊。他趕緊問道:“是何人進呈?”
蕭敬道:“李大學士。”
張延齡嘴巴張了張,一點脾氣都沒有,彆人也就算了,內閣大學士他可惹不起。
李東陽怎麼看也不像是諂媚之人,所進獻的應該不會是他平日裡所看的《金\瓶梅》等書。隨即轉念一想,你李東陽不送,我不會送?我恰好家裡還有一本精裝彩色插圖版的《金\瓶梅》,送來給陛下解解乏也是極好的。
張延齡第二天就叫人把書送到皇宮裡,弘治皇帝什麼都沒說,將書收下,這讓他感覺有戲。
但隨即他從詹事府聽說了一件事,原來李東陽送去皇宮的書並非“進獻”,而是告狀的“證物”,是自己的小外甥朱厚照平日裡沒事看的閒書。
李東陽得知弘治皇帝對此事不管不問,又帶著王華和梁儲等東宮講師進宮麵聖,最後弘治皇帝迫於無奈,叫人當眾打了太子十板子,聽說把太子的屁股都打腫了,太子嘴硬並未說書是從何而來。
張延齡突然感覺自己的屁股一陣涼颼颼的。
這事有蹊蹺,我什麼時候進獻《金\瓶梅》不好,偏偏在這時候進獻,皇帝見到《金\瓶梅》這樣的書,馬上會想到太子的書是我送進宮門的!
張延齡感覺自己大禍臨頭,又躲在家裡半個多月沒敢出門。
風聲淡了之後,他仍舊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