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沈溪並沒有去縣衙,而是直接到了驛館,至於親衛則在驛館外的空地上安營紮寨,由於地方狹窄不方便,將士頗有怨言。
沈溪這邊早早安頓下來,正想伏案寫點兒東西,荊越罵著娘進來,說道:“大人,這海豐知縣太不像話了,居然草草招待了事,本以為他叫了那麼多百姓出去迎接,彆人也稱頌他是清官,應該能多做點兒事情呢。”
沈溪笑著搖頭:“清官,可不一定代表是能官。”
“啊!?
荊越一怔,隨即不解地問道:“清官不都是像沈大人這樣有本事的官嗎?”
沈溪解釋道:“官謂之清廉,是因其不貪不納,屬於生活作風問題,而非體現在辦事效率和能力上。清官往往注重聲名,對於屬官通常較為刻薄,本身無欲無求,豈能苛求其儘心做事?”
荊越大惑不解,聽不懂沈溪這番話的意思。
清官多刻薄,並非沈溪有偏見,在曆史上清官隻是一種說辭或者是自稱,真正清廉者少之有少,而真正名留青史的清官其實隻是一時的權臣和能臣,比如包拯和海瑞,其餘大多徒有“清官”之名。
就連沈溪自己,也在背地裡經營生意和產業,這都是非“清官”應該所為,那他沈溪到底是清官還是貪官?
但一些貪官,除了從百姓手中攫取財富滿足私欲之外,他們善於發展民生,搞活地方經濟,對於朝廷府庫的貢獻大得驚人,畢竟有欲求才會有動力做事。
沈溪從開始就看出來,這任文獻隻是個沒能力的“清官”,要想這樣的庸碌知縣來給他籌措糧食物資,完全是強人所難,這種事隻能他主動去提。
“收拾好營地,吃過晚飯,隨本官到縣衙走一趟!”沈溪道。
“是,大人。”荊越領命而去。
陪同沈溪造訪地方衙門,是荊越最喜歡做的事情,因為跟著沈溪出門有麵子,沈溪作為三省最大的官,走到哪兒都被人怕,他可以跟著沈溪出去在那些眼高於頂的文官麵前耀武揚威。
簡單吃過晚飯,沈溪帶著荊越和幾十名親衛浩浩蕩蕩往知縣衙門而去,任文獻剛在後院吃口安生飯,沒等他到書房品茗看書,就聽說沈溪來了。
任文獻不知沈溪來的目的,趕緊收拾好親自迎出縣衙大門,把沈溪迎到中堂,請沈溪在中堂正座前坐下,而他則站在一邊。
沈溪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書卷案牘,那些治學用的書卷都快被任文獻翻爛了,而旁邊的公文案牘則基本連封麵都沒動過,還是沈溪自己把布政使司下發地方要求籌備錢糧的公文給找出來。
“沈大人,您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任文獻一直在等沈溪說話,沈溪坐在那兒翻看公文,等了好半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相問。
沈溪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這才剛天黑,就說是“深夜造訪”,難道這任文獻的作息與他人不一樣?
沈溪問道:“任知縣年前可有看過這份公函?”
任文獻接過公函,打開來看了一遍,仔細回憶一下才回道:“回大人,下官看過,不過本縣錢糧由縣丞負責調度,送往惠州府治。大人……可有彆的要問?”
沈溪問道:“任知縣有急事做嗎?”
“這個……並無。”任文獻實話實說。
沈溪心想你當然沒事做,不然也不會帶著全城士紳百姓頂著烈日在縣城外等了大半天,簡直是為了場麵功夫置百姓安危於不顧。
沈溪道:“本官今日前來,是跟海豐地方籌措些糧食物資,不知任知縣這裡可有困難?”
“啊?”任文獻馬上哭喪著臉,說道,“沈大人,這……不合規矩吧?下官……下官很難做啊。”
沈溪打量任文獻:“朝廷規矩,不一向是有戰事時從地方征調錢糧,可行納捐預繳之事?難道本官有不遵朝廷法度之處?”
任文獻是清官,但也是個庸碌無為的官員,沈溪知道指望他不上,當下一擺手:“將之前征調錢糧物資的田縣丞請出來,本官與他說就是。”
這個時候,沈溪不會去給任文獻留任何麵子,他途徑海豐縣,第二天早晨就會走,誰有閒工夫聽你這個酸腐七品官囉嗦?
任文獻雖然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吩咐衙役去將縣丞田堯卿給請到縣衙。沈溪也不廢話,上來就問跟地方士紳征調錢糧之事,田堯卿雖然滿臉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表示連夜召集地方鄉紳商討征調事宜。
沈溪最後道:“本官明日四更派人來運,若有人手調度之事需要幫忙,隻管與本官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