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這次不是荊越開口罵,而是蔣舜斥責,“督撫大人乃是正三品的右副都禦史,曾是太子之師,對督撫大人不敬那是要掉腦袋的,也就是督撫大人寬宏大量,才不跟你計較!”
好話賴話都讓他一個人說了,先肯定沈溪的官很大,又替沈溪表態說不會追究程風惟的責任。
沈溪不屑地瞥了蔣舜一眼:我追不追究他,關你什麼事!?
說話的時候,荊越走過來,遞上一封信:“大人,這是潮州府衙剛來的信函。”
蔣舜有些驚訝,沈溪昨日剛進城,潮州府衙那邊那麼快就信函來,這說明沈溪進澄海縣城是屬於計劃中的一環,早已派人給府城那邊送信通氣。
如此一來,不僅府衙對這邊的情況一清二楚,潮州衛方麵肯定也會聞風而動……這代表即便能將沈溪在澄海縣境內的兵馬控製住,也無法對沈溪這個三省督撫下手,因為“援軍”隨時可能開到。
“沈大人,不是應該附近幾個千戶所的信先到麼?”蔣舜試探地問道。
沈溪打量著蔣舜,道:“各衛所不需來信,中午過後兵馬就會6續來到,至於潮州府方麵,隻是幫忙調度錢糧,估摸接下來一兩日內補給車隊便會抵達澄海。明天本官親率兵馬出城平息匪患,接待之事,就交由蔣知縣負責。”
蔣舜聽說沈溪要走,心裡鬆了口氣,但他不敢掉以輕心,道:“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儘全力辦好此事。”
沈溪笑道:“蔣知縣應該是誤會本官的意思了,本官是想請蔣知縣親自帶人前往府城迎接,確保錢糧物資安全。”
蔣舜一聽,馬上板起臉:“沈大人,您這就過分了吧?本官身為澄海知縣,一定要恪守本分,豈能輕易出城?平常倒也罷了,可如今澄海周邊匪患不斷,本官離去,若城中有失,誰擔待得起,沈大人您嗎?”
沈溪看著拿著六錢銀子喜不自勝的程風惟,呶了呶嘴道:“這不有程縣丞麼?”
“他……”
蔣舜險些脫口而出,這他娘的是個傻子,你寧可讓一個傻子守城也要讓我去迎接所謂的潮州府運錢糧隊伍,也就是說你還在懷疑我,是吧?
沈溪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蔣知縣務必遵命而行,很多時候本官並非不想大開殺戒,隻是不願意讓境況變得更糟。無論蔣知縣以前做過什麼,隻要就此罷手,本官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難得糊塗。”
蔣舜一怔,默念:“難得糊塗?”
沈溪說的這境界,跟“揣著明白裝糊塗”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為鄭板橋這詞,在大明目前尚屬創,蔣舜聞所未聞,隻是一聽便覺得其中大有深意,再仔細琢磨後,更覺其中蘊藏的東西很多。
最重要的一條,沈溪分明是告訴他,我不會計較你以前做了什麼,我全當糊塗人做糊塗事,湊合著便應付過去了。
蔣舜這會兒學聰明了,馬上在沈溪麵前表態:“沈大人,您也知曉澄海過去兩年的困窘,很多事……其實是下官不得已而為之。”
蔣舜這會兒開始為自己跟盜寇暗中勾連找理由,把這一切歸咎於澄海被賊寇圍困的困窘。
“嗯,我知道了。”
沈溪點了點頭,算是接受蔣舜的說法。
“沈大人難得糊塗,下官卻是難得不糊塗,很多事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此番大人既然來了,就請為澄海這數萬百姓做主,以後您有何吩咐,隻管知會一聲便好。”蔣舜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在沈溪麵前表忠誠。
沈溪心想:“先來硬的,再來軟的,又來巴結這一套,所有花招用了個遍,你蔣舜隻是當個澄海知縣可真是屈才啊!”
沈溪不動聲色道:“既然蔣知縣如此說,那本官就直言了。其實本官說是來剿匪,不如說是來趕匪,你說這些匪寇,不在彆的地方作惡,偏偏到東南沿海之地興風作浪,如果能驅逐他們離開,不在本官麵前礙眼,那該多好?”
“如此朝廷那邊本官能交待,百姓也會感念本官的恩德,就連蔣知縣的畫,本官也能帶去京城找人鑒定。唉!可惜啊,這些不開眼的賊人非要留在澄海和南澳山,若此番不能將其趕走,接下來隻有兵戎相向了,本官愁啊!”
“本官在年前平匪中是取得一點成績,得蒙陛下賞識並嘉獎,可小股賊寇跟眼前的大量賊軍、倭寇始終無法相提並論。在剿匪之事上,本官有不明之處,還望蔣知縣多多提點。”
“那是自然!”
蔣舜臉上浮現一抹得色,看向沈溪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屑與玩味。
沈溪暗自觀察,微微點頭,心說隻要你配合我就對了,隻要把匪寇給滅了,最後怎麼樣還不是我說了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