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通也沒拒絕,這天高崇雇了一頂轎子,跟憐兒一同坐在裡麵,二人這些年總算有些夫妻情分,即將分開之際,憐兒哭泣不止,讓高崇難以割舍。
但高崇知道,即便不把小妾賣出家門他也保不住,他的發妻可沒人敢搶,因為與《大明律》不符,搶奪人妻乃是大罪,動輒流放,但妾侍本就是“附屬物品”,彆人就算搶走,這種事鬨到官府也無濟於事。
“憐兒,你要理解,我是想幫你找尋一戶好人家,這蘇公子……好歹是舉人出身,又是昔年我在汀州府時的同鄉,以後你在蘇家過上好日子,莫忘了我才好。”
高崇這一點就不厚道了,已經把小妾賣出去,還想讓小妾“莫忘我”,這就好像在說,你以後也彆過好日子,就沉浸在曾經的痛苦之中便可,最好有機會能卷蘇家的錢財跟我私奔,或者將來我落魄時你多接濟。
憐兒隻是哭泣,沒有回應高崇。
高崇又道:“憐兒,你放心,一旦我有翻身之日,定會將你贖回,我們一家團聚。”
“嗚嗚嗚嗚……”
憐兒本來哭得還不傷心,聽到這兒,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終於到了蘇家門前,蘇通早就帶了兩名仆人在門口等候,高崇率先從轎子上下來,再攙扶憐兒走出轎子,憐兒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自己的新主人。
蘇通見到憐兒,眼前一亮。
蘇通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而且癖好獨特,彆人都喜歡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可他偏偏對彆人家的女人垂涎不已。
對蘇通而言,這憐兒二十出頭,正是褪去少女青澀,展現女人魅力的時候,關鍵是嫁過人,而且夫家待她不好,正好迎娶過來好好寵愛,況且這還是他“大仇人”高崇的女人,這讓他心情更加愉悅。
你高崇當初不是很了不起嗎?現在連最寵愛的女人也歸我了!
“高大人,久違了。”
蘇通特彆提到高崇“大人”,其實高崇不過是戶部的一個小官,說是擁有從七品的官銜,但弘治皇帝早將此事拋諸腦後,吏部那邊又沒有合適的官缺,所以現在高崇補的是戶部正八品照磨所照磨職務,專司磨勘和審計工作。
高崇是“罪臣”之後,在官場很受排擠,加之有張氏兄弟的餘威在,他就算送禮也無門路,隻能安守衙門,每月俸米除了滿足家中溫飽外,彆的都要拿出去還債。
身為朝廷正八品的朝官,高崇見到蘇通照樣拱手行禮,點頭哈腰:“蘇老爺,不敢當。人給您送來了,您看……是否合眼?”
蘇通再次打量憐兒一眼,心中自然滿意,點頭道:“走,裡麵說話!”
“是,是!”
高崇扶著憐兒,二人相互攙扶走完最後一程。進入蘇府大門,高崇腳步緩慢,他怎麼都沒想到,第一次來到蘇通的府邸,居然是為了賣小妾。
想起當初的風光無限,高崇從心底感覺一陣失落,不過他也沒轍,隻恨自己沒有好好讀書,如今隻是從國子監出來得個蔭庇的官位,既是開始也是結束,以後沒多少機會在官場青雲直上。
蘇通雖然如今隻是個舉人,被外放到衙門通常也是從八九品官做起,但如果運氣好的話就能擔任一縣縣丞,將來可遞補為知縣。而且蘇通年輕,考中進士的幾率很大。
畢竟蘇通有翰林出身、如今已經是朝廷正二品大員的同窗沈溪在朝中作為靠山,可以說前途無量。
進到正廳,蘇通在主位坐下,伸手作請:“高大人,請坐!”
“是。”
高崇坐下,憐兒卻沒資格落座。
要知道平日憐兒連登堂入室的機會都沒有,這次能進正堂,完全是因為這是關於她的買賣,相當於她是交易的貨品。
大堂裡有蘇通請來的幾位見證人。
蘇通一擺手,家仆將一方木匣和幾張契約送了過來,蘇通拿起來先查看一下,道:“高大人,這是買賣契約,從此之後,令……夫人就將是我蘇家人,生養死葬再與高家無乾。另備有紋銀三十兩,查驗無誤後,便可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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