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弘治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受不了這種刺激,兵部尚書劉大夏又遠在寧夏之地,根本就是鞭長莫及,這會兒誰來代天子下達命令?又或者說如何贏得皇帝的首肯,這都是擺在眾位大臣麵前棘手的難題。
太醫院的太醫正在為皇帝診病,外麵的大臣隻能耐心等候,誰也不敢進去打擾皇帝的休息。
再明顯不過的事情,西北之地的戰事牽動了皇帝的心,原本皇帝的病情已隨著劉大夏的捷報到達有所好轉,可聽到這種噩耗後,氣血攻心必會令舊病複發,如此一來以皇帝的羸弱身體能否繼續熬下去是個大問題。
在場的大臣同樣擔心西北戰事繼續惡化,如果京城又要舉國喪,那整個大明很可能會亂套。
最後抵達來乾清宮的,是內閣首輔劉健,以及壽寧侯張鶴齡、建昌侯張延齡兩兄弟。
劉健是因為年老體邁,身體狀況不便,所以來得晚了些,張鶴齡和張延齡則完全是因為半夜起床拖拉所致。
在所有到來的大臣中,張氏兄弟最年輕,不過三十出頭,不過他們的精神狀態卻是最差的,因為他們完全不適應這種深更半夜臨時舉行的朝會。
“大哥,我剛才打聽過了,似乎是宣府失守了!”張延齡從彆處聽來一些消息,湊到張鶴齡耳邊說道。
張氏兄弟雖然在朝中地位不低,但他們卻是每每被冷落的兩個。朝中這些老臣沒有誰去刻意巴結二人,即便是有心逢迎,也不能在這種地方顯露出來,而是在暗地裡進行。作為科舉正途出身的大臣,總是會顧著自己的臉麵,跟外戚和太監走的近,對他們的聲名都會有損害。
張鶴齡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板起臉道:“宣府失守,你很愉悅嗎?”
“愉悅談不上,不過也不至於跟那些老家夥喪事臨身一般……宣府是失守了,但內關不是還有居庸關、紫荊關的防備,外麵也有大同鎮、太原鎮等地兵馬。韃靼人這步棋走的可不怎麼妙,腹背受敵,宣府貧瘠又大肆劫掠,怎麼韃靼人老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張延齡似模似樣分析。
張鶴齡苦笑不得:“這都不懂?宣府是九邊物資中轉之地,打下宣府,整個草原冬天都不用發愁了,可以從塞外源源不斷調兵到宣府,窺伺我大明江山。”
“誠然,大同鎮和太原鎮兵馬,必然會回師勤王,但倉促之下,在野外與韃靼兵馬遭遇,你以為勝算幾何?韃靼人占據了戰略上的絕對主動,你覺得我大明兵馬,是進是退?”
“一旦各處援軍兵敗,居庸關和紫荊關勢必無法阻擋韃靼攻勢,那時京師就會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劉尚書的兵馬遠在寧夏鎮,沒一個月以上怕是無法回師,京城危險了!”
張延齡聽到問題這般嚴重,不由深吸了口氣,隨後又回了一句:“居庸關外,不是還有沈溪那小子在麼?”
張鶴齡臉色越發難看:“沈溪之前上奏在宣府遭遇韃靼主力,朝廷上下沒一人信他,連謝閣老自己也不信,現在倒好,都知道沈溪上奏屬實,然而如今宣府已失守,朝廷援救的最佳時機已喪失,韃靼人趁機東進,除了居庸關、紫荊關和京師戒備,還有什麼兵馬能阻擋韃靼人東進的步伐?”
張延齡心頭無比惱火,喃喃自語:“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私扣沈溪和張永後續發回的軍報了,免得到如今火燒眉毛。不過沈溪小兒死在西北,也算是解了我心頭之恨,京師若發生戰事,京營地位突顯,那時我更是掌握兵權,若是再能立下大功,或許我可以取代張懋的位置!”
張延齡可不去想什麼國破家亡的風險,他所想隻有自己的前途,但他根本沒多少軍事才能,所了解的也無非是征調兵馬駐守京師,至於怎麼個駐守法,需要對兵馬如何進行分配,卻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