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韃靼人在張家口和宣府鎮俘虜的明軍降兵先行,隨後是步兵和騎兵,最後才是攻城器具,行進中,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快速前進,而是對付一道道不規則的塹壕。
城外五裡這些塹壕,都是些斷頭坑,兩邊無坑道連接,唯一的作用便是延緩韃靼人前進,但由於挖得到處都是,工作量無比巨大,填平的事隻能放到後麵來做。如今攻城要緊,韃靼人隻能用攻城的梯子鋪上去,然後再搭上木板,形成一座橋梁,韃靼騎兵隻能下馬,牽著馬過橋再上馬,然後又下馬、過橋,循環往複。
但由於人多勢眾,韃靼兵馬推進速度依然很快,短短一個時辰,便推進到靠近土木堡大約三裡遠的地方。
這個時候,韃靼人終於遇到麻煩,沈溪安排掩埋的地雷相繼被觸發,形成一次又一次爆炸,許多負責開路的明朝戰俘被炸飛。
隨著爆炸的密度越來越大,韃靼人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進攻速度自然放緩下來。
此時朱烈已經率領民夫回城,上城樓跟沈溪複命,到了城頭見到遠處轟然炸開的火光,興奮地說道:“大人,看來咱們的埋伏有效果啊!”
土木堡地勢較高,站在城西城頭上更是居高臨下,沈溪手持望遠鏡,邊看邊說:“這隻是開胃菜,大餐還沒上呢。你還不能休息,帶人去其他三個城門巡察,一定不能讓韃靼人從彆的方向偷襲得手!”
沈溪判斷韃靼人進攻的主要方向在城西,但不代表韃靼人不會從彆的方向進行包抄作戰。尤其當正麵戰場戰事激烈時,韃靼人很可能會采取繞後的方式,選擇從彆的方向打開土木堡防禦的缺口。
如今明軍總兵力隻有八千,而韃靼兵馬僅保守估計就有六萬,在兵馬數量相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防守方一旦采取側重防禦,就可能出現防守上的盲區,被韃靼人抓住破綻一舉攻入城中,導致前功儘棄。
朱烈領命後離去,此時城西戰事仍舊在持續。
韃靼人不斷地用俘虜和牲畜趟路,繼續小心翼翼往城牆下進發,此時地麵上已是陷阱重重,被鐵蒺藜紮到腳的戰馬和人比比皆是,地雷被觸發後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在夜空中被炸開的一瞬間,便會帶走一片殘肢斷臂。
雖然黑火藥製造的地雷的爆炸威力相對一般,有許多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但對韃靼兵馬的心理影響還是很大的。
韃靼兵馬付出一定的傷亡後,終於殺到城外兩裡左右,此時地麵上的塹壕已經是那種寬而深的戰壕,同時地麵上還有高矮不等的防禦工事,就好像城牆從內向外延伸兩裡。
麵對前方拒馬後麵的深坑,韃靼人不知道該如何著手,此時匍匐在第一道戰壕裡的兩百名火銃兵,站在木梯子上,向拒馬後麵的韃靼人射擊。
“砰砰砰——”
密集的火銃射擊聲響起,隨著槍口噴發出一道道火光,韃靼人一批批倒下。
在火銃兵射擊的間隙,塹壕後麵的射擊岩體裡,弓弩兵開始射箭,一道道利箭穿越夜空,落入韃靼軍隊列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等韃靼人推開拒馬衝到戰壕前,大明的火銃兵已經扛著梯子,順著坑道撤離了戰壕。
麵對三米深的塹壕,韃靼人茫然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城頭以及部署在幾道塹壕間的火佛朗機炮,開始發聲。
“轟轟——”
先是一聲接著一聲的悶響,緊接著在戰壕外的區域,火光衝天而起,隨著一枚枚炮彈炸開,被塹壕攔住的韃靼人,頓時如同割麥子一般以片片栽倒。由於在狹小的地段擁擠太多人,每一枚炮彈都可以帶走幾十條生命,讓被打懵了的韃靼人感覺心裡一寒。
這幾年來,火炮對韃靼人而言儼然一場又一場噩夢。
沈溪從弘治十三年開始,接連給韃靼人上“軍事課”,韃靼最近兵敗,都跟沈溪以及他引進的佛郎機炮有很大關係,韃靼人這會兒聽到火炮的響聲,便會有一種不自覺的心理暗示,應該馬上逃走,而不是奮勇上前。
隨著一聲聲火炮響起,後續火炮聲不絕於耳。
沈溪手頭有大批佛郎機炮和炮彈,這要歸功於韃靼人“送貨”上門,韃靼人原本想利用明人的火炮來攻城,結果沈溪的“馬雷戰”令韃靼人棄營而逃,這些佛郎機炮和炮彈,都落到了沈溪手裡。
沈溪有了這批佛郎機炮助戰,防守輕省了許多。
防禦工事修築到城外後,沈溪把各個方向都編好了序號,即便是晚上,隻要告訴向哪個區域開炮,炮手便會按照相應的射擊諸元調整炮口,炮火覆蓋不再有盲區,韃靼人想通過土木堡防禦體係,必須要經過彈雨的洗禮。
明軍出動了佛郎機炮,而韃靼人麵對守軍又寬又深的戰壕束手無策,不得不考慮撤兵的問題。
要知道韃靼兵馬在攻破張家口、宣府鎮城和保安衛城後連續出兵,士兵們已經高度疲勞,如今又是夜戰,他們對於地形極為陌生,隻知道前麵是一座孤城,自己還是從山下往山上仰攻,如今遇到火銃、弓弩和火炮的接踵攻擊,衝在前麵的韃子兵死的死,傷的傷,損失非常慘重。
“鳴金收兵!”
亦思馬因在獲得前線急報後,馬上下達後撤的命令。
其實不用亦思馬因下令,前線的韃靼兵早就開始潰逃,沒人願意留在明軍的陣地前充當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