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又一看,城中那些殘留的建築,大多遭遇戰火侵襲,今晚想要找個睡覺的地方可不容易。
“趕緊搭建帳篷,三軍將士枕戈待旦,任何人皆不得鬆懈!”沈溪下完命令,返回城西保存完好的指揮所安睡去了。
……
……
同樣是十月十七日,夜。
京城,皇宮。
謝遷和李東陽在乾清宮外等了一個多時辰,還是沒見到朱祐樘。
謝遷心中有些著急,但他不能表現得太明顯,隻能站在一邊,北風呼嘯中,他暗暗在為出征塞外的沈溪擔心,心裡嘀咕道:“這整天都心神不寧,土木堡那邊不會是有什麼結果了吧?”
就在謝遷惶惶不安時,進去通傳的蕭敬從宮殿裡麵神色焦慮不安出來,微微搖頭,顯得頗為無奈。
李東陽上前問道:“陛下龍體莫非仍不能理政?”
蕭敬遲疑半晌,微微點頭,卻是什麼都不想多說,或許是皇帝的狀況的確不太好,他已經到了不敢輕言皇帝身體的地步。
謝遷追問:“那陛下可有隻字片語交待?”
蕭敬未作回答,李東陽道:“於喬,先莫多問,待與劉少傅商議之後,再行奏稟……”
謝遷輕輕歎息,他明白李東陽之意,再行奏稟的意思,是說此事就由司禮監來決斷,不再經過皇帝禦覽,那皇帝作何選擇已無關緊要。
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平日對內閣大學士很是敬重,所以這件事即便呈遞到司禮監,蕭敬多半也會采納內閣的票擬,這件事的決定權基本就在內閣三位輔政大臣手上。
“西北之戰,懸而未決,韃靼人攻破宣府已有四日,如今再不馬上調集各衛所兵力到京師勤王,大明江山社稷危矣!此事必須要有陛下手諭才可……”
謝遷很著急,宣府之戰超出朝廷預料,如今宣府失守,京師告急,但皇帝卻在此時臥床不起,無法打理朝政,甚至連最基本的決斷都不能做出,這讓謝遷感覺肩頭承受的壓力很大。
如果是皇帝決定放棄土木堡,謝遷也不會說什麼,但現在是讓內閣自行決斷,他覺得是自己一手推動沈溪去送死。
“謝閣老,您還是請回吧。”
蕭敬終於開口,“不是不想跟您說,實在是陛下龍體有恙,您不能這般勉強……雖然說宣府失守,但長城內關仍在,西北兵馬未有大的折損,即便內關告急,暫且也影響不到京師,西北兵馬也還有時間回撤……您總不能讓陛下心憂國事,病情加重吧?”
謝遷還想再說什麼,被李東陽扯了扯衣襟,他這才沉默不言,跟李東陽一起向蕭敬提出告辭,二人前後腳往文淵閣方向而去。
李東陽在路上埋怨道:“於喬,你素來腦子靈活,善於揣摩上意,這次為何如此執著?明知道陛下有恙在身,作何還要為難蕭公公?他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謝遷道:“宣府失守到如今已有四日,居庸關、紫荊關遲遲未見狄夷兵臨城下的奏報,狄夷多半於宣府設伏,迎頭痛擊大同、太原等軍鎮回撤兵馬。一旦兩鎮大軍失利,則內關、京師在半月內都沒有兵馬支援,這難道不該為難嗎?”
李東陽微微一怔,隨即臉色大變,顯然是想到那可怕的後果。同時,他心中對謝遷有了幾分敬意:“我雖然之前考慮過西北的局勢,卻未有於喬考慮得這般仔細,看來他的確是在為朝廷謀事,我遠不及他。”
而謝遷此時想的卻是:“我在西北邊事上已屢屢對不起沈溪小兒,如若再不聽他的勸告跟朝廷據理力爭,那就算我到死那天,也不能安心。”
謝遷對於韃靼有可能伏擊大明回援兵馬的想法,並非是他自己推算出來的,而是聽從沈溪對西北局勢的判斷。
以前他覺得沈溪說的處處都是危言聳聽不可采信,現在他再看沈溪的奏報,句句都是讖言,每一件事情都在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