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夏有德的方陣距離城頭足足有六裡,雲柳沒有望遠鏡在手,看得不是很真切,她知道自己再著急也沒用,重要的是要沈溪能頂住壓力,前線的將士能頂住韃靼人的猛攻。
雲柳側目望向其餘三個步兵方陣,此時三個步兵方陣極為穩健,韃靼人剩下的一千五六百騎兵,並未展開有效進攻,而是各自為戰,分彆跟其餘三個步兵方陣周旋,都是采用遊擊戰術,一觸即走,不敢靠近三個方陣。
張永嚷嚷道:“沈大人,咱家看不懂了,這韃子在作何?為何隻打一邊?”
胡嵩躍站在城頭,表情緊張不已,按照計劃他原本會被沈溪派上戰場,但臨時卻給抽調回來作為城中總預備隊的指揮官,心裡正覺得無比窩囊,這會兒他生氣地道:
“張公公看不清楚?韃子分明是想用剩下的騎兵牽製住我三個方陣,再用主力逐一破陣。沈大人,請您下令,卑職這就領一路人馬衝殺出去!”
沈溪問道:“我給你一萬步兵,衝殺過去來得及嗎?”
一句話就把胡嵩躍給問得愣住了。
的確,從土木堡出去已經不是一片坦途,騎兵在層層疊疊的塹壕前已失去機動的優勢,即便熟門熟路走戰壕繞道,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況且城塞裡還隻能出動步兵援救。而從西門到前麵南翼步兵方陣足足有六裡之遙,有多少兵馬衝過去也來不及。
胡嵩躍道:“大人,那如何是好?”
沈溪臉上帶著自信道:“本官對我麾下的將士有足夠的信心!”
胡嵩躍和張永這才緘口不言,但他們心中仍舊無比緊張,繼續觀察戰事進展。
……
……
南翼步兵方陣跟韃靼人短兵相接,陣型被衝開一道缺口,士兵們對於韃靼騎兵的衝擊力預估不足,以至於口子被撞開太過輕鬆。
但韃靼主將烏力查是個莽夫,隻知道蒙頭衝鋒,並沒有刻意利用戰術的變化來破除明軍步兵方陣,基本是衝到哪兒算哪兒,沒有個頭緒。
明軍防線被撞開口子,就需要官兵將方陣壓縮,利用盾牌兵將口子補上,同時需要內部官兵將衝殺進來的韃靼騎兵給絞殺掉。
少數韃靼騎兵殺進方陣後,迅速被在周邊明軍圍上,頓時展開一場混戰,明軍步兵雖然算不上多英勇,但他們沒有退路,隻能跟韃靼騎兵拚命,長矛刺出去,也不管刺沒刺到人,盯著目標就是一頓亂捅。
韃靼人再驍勇,第一批殺進豁口的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明軍陣營中還有火銃兵和弓弩手暗施冷箭。
隨著最初殺進豁口的二三十騎被明軍士兵圍上,兩側盾牌兵拚死將豁口給補上,不令韃靼後續騎兵殺進來。
而這會兒烏力查,並不在領頭的小股部隊裡,而在側翼,因為他記得亦思馬因的交待,遇到這種騎兵打步兵的遭遇戰,一定要從敵人側翼找到突破口,因為明軍通常隻善於正麵防守。
但烏力查不知道,沈溪正是利用韃靼人這一心理,將防禦重點發生變化,從正麵轉到兩翼,這才令正麵的防禦力度大幅度減弱,同時韃靼人因為“自作聰明”,而未將這漏洞及時利用上。
雙方士兵的喊殺聲驚天動地,不過明軍這邊更多的是瞎喊,因為高高的盾牌擋著,他們根本看不到韃靼人騎兵在哪兒,前前後後都是自己人,在開戰後陣型散亂的情況下,人都在相互簇擁,兵器隨時都有可能傷到自己人。
明軍沒有太多實戰經驗的弊端展現無遺。
但這會兒韃靼騎兵的如意算盤也基本落空,因為他們殺到步兵方陣前才發現問題,明軍陣型幾乎鐵板一塊,外麵殺不進去,但裡麵卻隨時會射出火銃子彈和弓箭,韃靼騎兵圍著步兵方陣殺一圈,愣是沒找到可以下口的地方。
烏力查心中就一個念頭:“真是活見鬼!”
這跟他以前遇到的明軍截然不同,以前明軍就算在開戰前能保持陣型完整,但近距離接戰後必然散亂無章,總能找到豁口殺進去。
以韃靼騎兵的衝擊力,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明軍殺得人仰馬翻,最後輕鬆獲勝。
那還是明軍相對強悍的邊軍,邊軍尚且如此,更何況沒有實戰經驗的京營兵?
顯然沈溪對麾下官兵的調教,要優於邊軍將領,而且沈溪統領的兵馬連戰連捷,士氣高漲,膽怯心理相對薄弱。
這一戰開戰後,士兵們並不顯得多慌亂,基本能完成自己領到的差事,即便有錯漏,同伴也會出言提醒,而且會互相扶持,這在大明其餘軍隊中很少見到。
“砰砰砰!”
烏力查身邊的親衛不時被冷槍冷箭擊倒,靠得越近,明軍火銃的準頭越高,而且明軍在這種防守戰中,並不弱於韃靼騎兵。
烏力查逐漸琢磨出一件事,不一次性殺進明軍軍陣中,可能就要被明軍這麼無休止地放冷槍冷箭,將他麾下兵馬逐步蠶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