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扔下沈溪,拔足追趕:“你個小兔崽子,有本事彆跑!”
越是喊叫,朱厚照跑得越快,等周氏追到門口,朱厚照已經跑得沒影了,周氏捏著自己的鞋子指著朱厚照逃跑的方向道:“你小子有本事再來,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沈亦兒也赤著腳追到門口,四下打量一下,問道:“娘,那人跑了?他是個壞蛋,可大哥不讓我打他!”
人一走周氏找不到發氣的對象,隻好作罷,回過頭看向兒子,正要嗬斥幾句顯示一下老娘的權威,但見到兒子臉色鐵青,心中的惱火迅速消散,她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之前無論是沈溪,還是沈明鈞,又或者是謝韻兒,包括“已故”的孫惠娘等人,都跟她說過一件事:
“您已經是狀元之母,乃天下文人母親的典範,您的一言一行將會成為大明所有女子的楷模,不能再用以前那種極端的方式教育兒子,一定要有慈母的風範,讓人知道沈狀元背後有個善於持家和賢惠的母親!”
盛怒之下,周氏沒想那麼多,主要是本性使然。但現在冷靜下來,才醒悟到自己可能辦了錯事。
沈溪眯著眼打量周氏,問道:“娘,您可過癮了?”
周氏悻悻地將鞋子丟在地上,麻利穿上。此時沈明鈞以及兒子沈運,幾個兒媳婦還有府裡的丫鬟都擁到了前院,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周氏頓時感覺自己丟了老大的麵子。
周氏紅著臉,訥訥地解釋道:“有人欺負到家裡來了,老娘打他有錯嗎?看他半大個小子,又不是什麼當官的,我就不信這朝中還有跟我兒子一樣十來歲就做官的,我剛才還聽到他對我兒子口稱先生呢!”
原本沈溪出征歸來,是要對沈明鈞夫婦磕頭的,這是儒家強調的最基本的孝道,但此時沈溪忽然沒了興致。
周氏打太子,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可真不算小了。
被人知曉,那是沈家的門風有問題,甚至朱祐樘都可能下旨訓斥,給周氏的誥命也可能被褫奪,沈溪會成為朝中的笑柄,以後升官名單中,必然不會有他的名字,三年小考九年大考也會留下汙點。
說白了,現在就看朱厚照是否會把事情上報。
雖然沈溪知道,朱厚照打小報告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朱厚照是私自出宮的,不可能去向他老爹老娘自首,隻會想方設法把這件事藏著掖著。但是,如果放任自己老娘打太子而不顧,以後指不定會弄出什麼亂子來。
謝韻兒走上前,問道:“相公,之前那位小公子是什麼人?”
沈溪沒有回答,徑直往正堂方向而去,見馬九站在一旁,顯然是馬九把沈明鈞夫婦送過來的,沈溪板起臉,道:“老九,麻煩送老太爺和老夫人回府,二少爺和小姐暫且留在這邊,就不跟隨過去了!”
周氏追上沈溪,大聲質問:“憨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明鈞見妻子和兒子不合,趕緊勸阻,拉住正要使小性子的周氏。
謝韻兒想上前說和,卻發現自己這個兒媳婦根本不能在這種場合發言。
周氏怒道:“我這兒子,現在翅膀硬了,連他老娘都不認了……哼,不認就不認吧,老娘能培養出一個狀元,難道還培養不出第二個?小運,跟娘回家,咱不在這兒待了!”
沈亦兒一聽,不太對啊,老娘是準備把自己丟了不管,隻帶弟弟一個人回家?
沈運老老實實地拉起沈亦兒的手臂,說道:“娘,還有姐姐呢?”
“什麼姐姐,讓你姐姐跟著你大哥過日子吧!”周氏怒道,“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沈亦兒撅著嘴,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但到這個地步她仍舊不哭,隻是心裡非常難受。
沈明鈞夫婦離開,沈溪渾然沒有出去相送的意思,隻是由謝韻兒代表他送客。
等人走了,謝韻兒才折返回來,到了正堂,她對林黛和陸曦兒等女道:“你們先回房,乖乖等著!老爺稍後就會過去看你們!”
陸曦兒等人回了屋,謝韻兒才上前問道:“相公,先前那位小公子究竟是何人?我從未見你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沈溪道:“無論是何人,你覺得娘如此做,應該嗎?”
謝韻兒麵帶羞慚之色,顯然是覺得平日沒規勸好婆婆。最後沈溪無奈地歎了口氣,解釋道:“那是當朝太子,他今日是偷跑出宮的!如果娘打太子的消息傳出去,你說會怎樣?丟官都是輕的,說不一定家人都會下大獄……娘惹下如此潑天大禍,我怎麼可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