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道:“沈大人這樣,不靠朝中蔭蔽和人脈,全靠自身能力,短短數年間便躋身朝中名臣之列,實在讓咱家佩服不已。往後陛下有驅馳之處,沈大人可要儘心竭力,不可荒馳……到底皇恩浩蕩啊!”
“換作哪朝哪代,誰人敢對沈大人如此少年,大力提拔重用?隻有當今陛下,才是慧眼識英才之君!”
沈溪心想:“蕭敬說了半天,最重要便是最後這句吧?拐彎抹角的,還跟我談起親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拉攏我當你乾兒子呢!”
太監認乾兒子、乾孫子,在整個大明都屢見不鮮。
太監可日慕天子顏,官品雖然未必高,但因皇帝的信任,他們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低,因太監沒有子嗣,他們喜歡找一些朝中不得誌的才俊收為義子,給他們養老送終,而他們也給這些義子政治上的便利,算是互利互惠。
就連蕭敬這樣看似忠厚老實而且不喜歡與人爭權奪利的太監,在朝中也收了三個義子,而且也對義子提拔有加。
這年頭,太監收義子也講究攀比,義子越多,說明這個太監前途越被人看好。而喜歡攀附內官之人,認哪位太監為義父,也是一種政治投資,全看眼光高低,如果能找到未來能獨當一麵的太監首領,那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沈溪這樣身份的人,自然不會認太監當義父,即便是蕭敬這樣的“內相”。不過,蕭敬也壓根兒沒敢想讓沈溪投誠,所以這種交談,更多的是為皇帝說好話,讓沈溪能效忠皇帝。
一行人往正陽門而去,這一路上,沈溪發現,從正陽門到大明門短短的路途,官兵已經整齊列隊,將道路封死,防止有人出來乾擾獻俘儀式。
不過,今天京城的戒嚴似乎有所鬆動,很多百姓都從家裡湧了出來,但也隻能站在街沿邊,又或者是街道兩側的樓上。
百姓們都很好奇,想知道朝廷到底要做什麼。
沈溪心想:“這大約是朝廷釋放的一個信號,皇帝要重新樹立自己的威信,那這次獻俘儀式必然很隆重,為皇帝歌功頌德的人也會很多,現在就看之後內閣大學士有何表現……這彆是皇帝對內閣動手的征兆吧?”
以沈溪的睿智,自然能察覺朝中的風吹草動。
沈溪回到京城後,發覺內閣大學士,尤其是首輔劉健在行政、軍事上擁有的權力,已經到了大權獨攬的地步。
沈溪知道這種情況跟皇帝生病有關,但沈溪同樣知道皇帝曾委命朱厚照為監國,皇帝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需要把年少的朱厚照推出來做監國?顯然皇帝有用朱厚照來平衡內閣權力的意思。
但內閣,卻沒有給皇帝和太子麵子,劉健仍舊我行我素,將太子的權力全部架空,京城保衛戰所有政令均出自內閣,出自劉健之手。
如果皇帝重病時,即便皇帝知道了,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皇帝已有康複的跡象,同時還有意將朱厚照栽培成合格的儲君,必然要對內閣大權獨攬的情況進行打壓。
沈溪猜想,這應該便是今天皇帝隻派蕭敬主持,讓六部堂官參加而不讓內閣大學士參加獻俘儀式的主要原因。
到了正陽門前,城門尚未開啟,但見城頭上黑漆漆一片,正有民夫和工匠修繕城頭。
沈溪知道這跟當日一場大火有關,而這場大火的始作俑者,正是站在隊伍後麵的王守仁。
蕭敬走了過來,對沈溪道:“沈中丞,您乃是陛下欽命的延綏巡撫,入城兵馬曾在您的統率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今日進城儀式,隻有您來主持才能服眾!”
沈溪好奇地打量蕭敬,臉上滿是不解:今天的典禮不應該是你來主持嗎?什麼時候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