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的確不想跟關渚麟計較,因為他知道,這一路走下來,想真正找幾個清正廉明的官員,難於上青天。
大時代的背景就是如此,朝廷的俸祿定得很低,官員要養家糊口很難,隻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非要吹毛求疵斬殺貪官,沈溪自問沒那精力和時間,他要改變一個時代,隻能從朝廷中樞入手,處理一兩個人於大局無補。
雲柳剛帶著熙兒離開,驛站外麵不知何故鼓噪起來。
沈溪好奇地站起身來,來到窗前,推開窗,窗口正好對著驛館正門,沈溪大聲問道:“什麼事?”
下麵的侍衛回道:“大人,有人前來送禮,說是縣衙派來的,讓小的攔在外麵了!”
沈溪無奈搖頭。這些貪官汙吏已經形成了定規,但凡他這個兩省總督走到哪兒,都有人送禮,似乎這些人很喜歡把他拉攏成為一夥,非要讓他同流合汙才肯作罷。
德安縣內驛館原本就沒多少人,沈溪入住後,整個驛館更是沒彆人入住,被沈溪一行包了下來。由於沈溪帶來的人太多,連官驛周邊的那些個客棧通鋪上都住滿了人。
沈溪沒有關窗,回到書桌前,享受著和熙夜風送來的縷縷清涼。至於出發前傳聞的那些燒驛館、刺殺等險惡手段,沈溪並不擔心,他不信有人敢公然在鬨市行凶,如今的他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手頭有兵,朝中有人,無所畏懼。
不多時,德安知縣關渚麟到了,說是有要事商談。
沈溪在樓下大堂接見關渚麟,關渚麟一來,先對沈溪表達一番敬仰之情,突然神秘兮兮湊上前,道:“沈中丞前來江贛,可是要視察地方,了解百姓民生?”
沈溪點頭:“本官乃是兩省督撫,自然不能一直待在武昌府不挪窩。此番取道德安前往南昌,或許會在省治逗留一段時間。當然,路上四處走走,關心民生疾苦,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關渚麟神色緊張:“沈中丞報國儘忠,臨政無阿,下官欽佩之至。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沈溪打量關渚麟,知道這名有貪贓枉法前科的地方官肚子裡沒什麼好東西,當即揚揚下巴:“有話直說無妨!”
關渚麟輕歎:“沈中丞可知,江贛地方曾有叛逆作亂,頂著的卻是寧王府的招牌?甚至有寧王府的人,公然招募打手,欺壓良善。更有傳聞,說小寧王有意招納賢士,為的是將來能登臨大統。此般種種,實在大不敬……”
關於寧王造反的消息,沈溪已不是第一次聽聞。
之前在安慶府時,就有相關傳聞,沈溪未放在心上,現在到德安這樣的小地方,又來這套,簡直有三人成虎之意。
沈溪道:“寧王乃大明世襲永貴的藩王,你不過地方知縣,怎可在無真憑實據的情況下,汙蔑說寧王有謀反之意?”
關渚麟一聽,以為沈溪被寧王收買了,趕緊擺手:“回中丞,下官可未曾言及寧王有謀反之意,隻是將地方不公之事言明。寧王府多年來欺壓良善,早就引起江贛百姓怨聲載道,但苦於上訴無門,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數年來被寧王府欺壓,加之有不少地方官員暗中與寧王府勾連,危害鄉裡……”
“下官到任地方,也曾為寧王府收買拉攏,但下官牢記禮義廉恥,深感皇恩浩蕩,不敢有絲毫忤逆之舉……”
沈溪點頭:“如此說來,關知縣倒是忠直之臣!”
關渚麟一臉慚色:“下官隻求問心無愧,上對得起天子朝廷,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下官願意為沈中丞赴湯蹈火,隻求您能替百姓做主,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說著,關渚麟再次跪下,給沈溪磕頭行禮。
沈溪一擺手:“行了,本官已知曉,定會詳細調查此事。若關知縣沒彆的事,先回縣衙去吧,本官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