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地方百姓的利益,誰在乎呢?
蕭敬最後道:“陛下之前吩咐,太子今日會列席朝議,眾位大人在奏請時,太子可以發言,若諸位大人有什麼意見,請提早說出,但當著陛下和太子的麵,不宜太過分。陛下身子不好,想早些將太子培養成材,諸位大人請多多理解……”
這話已經說得很客氣和婉轉了,堂堂司禮監太監,原本應該權傾一時,此時說話卻如此低聲下氣,就算劉健等人再看不慣太子乾政,也隻能忍下來。
劉健再道:“太子議政,有例可循,我等自然知道如何去做。蕭公公切勿擔心!”
蕭敬笑著應了,匆忙又回乾清宮去了,應該是對朱祐樘複命。
眾大臣等候去乾清宮寢殿見朱祐樘,一次朝議,變成朱祐樘在病榻前問話,這讓眾大臣感覺受到掣肘,有些事可能因涉及皇帝的怒火,根本不能說,這讓他們覺得異常憋屈。
……
……
眾大臣尚在乾清宮外等候,此時擷芳殿往乾清宮來的路上,朱厚照已準備好在接下來的朝議中大放異彩。
當然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朱厚照很在意老爹之前的安排,跟以往旁聽不同,此番他可以名正言順在皇帝老爹身邊,可以隨心所欲地發表意見,在他得知沈溪在西南領兵遇到糧食物資短缺危機後,本能地想幫沈溪爭取。
“我跟沈先生是什麼關係?他是我最尊敬的先生,以後也是我最親近的臣子,甚至將來還要幫我取得封狼居胥的不世功業。如果我不能幫他,怎麼靠他幫我打仗治國呢?”
朱厚照突然覺得自己存在的價值大大增加,就算不能在戰場上跟沈溪並肩作戰,也能在後方為沈溪爭取到足夠的糧草資源,等於是幫助沈溪取得戰爭的勝利出力。
張苑滿頭大汗地跟在後麵,手捂著下襠,嘴裡不停地勸說:“太子殿下,您慢些走,奴婢……奴婢跟不上!”
朱厚照回頭打量張苑一眼,喝斥道:“沒用的奴才,你不知道本宮走路快嗎?還有,父皇安排我去參加朝議,如果因等你這狗東西而耽誤正事,看我回頭怎麼責罰你!哼哼,父皇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乾清宮正殿了,快些走……”
張苑很不情願地跟在朱厚照身後,這幾日他身體舊患又發作,一個控製不好尿液就會失控而出,到現在他的褲子都有些濕潤了……這都是淨身時留下的病根,到現在都未痊愈。舊患一出,張苑就不能到處奔走,做事小心謹慎,免得狀況頻頻。
朱厚照可不管他人死活,以其閒不住的性格,沒瘋跑已經很不錯了,單單隻是來個乾清宮,就險些將處於病痛中的張苑給折磨死。
等終於到了乾清宮大殿外,朱厚照才知道眾大臣已往寢宮去了,朱厚照略微有些不滿,嘀咕道:“都不等我,難道當我這個太子不存在?”
朱厚照到了乾清宮寢殿,方知曉這次朝議已開始,一上來就商討沈溪在西南用兵出現糧草短缺這一棘手的問題,而且朱厚照到的時候,商討已快進入尾聲。
“兒臣參見父皇!”
為體現自己的存在,朱厚照故意將聲音說得很大。
朱祐樘原本有氣無力半倚在靠枕上,聞聽兒子的聲音,側目打量朱厚照一眼,招呼道:“皇兒過來,聽聽諸位先生如何說……”
太子前來,大臣們自動讓開一條路。
朱厚照到了龍榻之前,原本正在說話的李東陽,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倒是劉健接過話頭,道:“請陛下下旨,令沈溪在地方征調糧草,且不得驚擾地方官府和百姓!”
朱厚照一聽,沒等彆人說話,他先詫異地嚷嚷起來:“劉先生這話好生奇怪,讓沈卿家在西南地方自行征調糧草,既不驚擾官府,又不驚擾百姓,那意思是說既不能從官府那兒獲取,也不能從百姓手中拿,那就等刮大風,說不定會平白刮來,是嗎?”
在場這麼多大臣,沒一人敢對首輔大臣劉健如此說話,還是在麵對皇帝的時候。
偏偏太子童言無忌,他想到什麼說什麼,把矛盾所在的焦點給點了出來,在場大臣都覺得太子想問題獨到,直接把劉健和李東陽故意刁難沈溪的心思暴露無遺。
劉健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但他沒有當著皇帝的麵指責太子,而是以深沉的語氣再度請求:“請陛下示下!”
如此一說,根本就是將朱厚照的話當成放屁,而且還繼續對皇帝施壓。
朱祐樘滿腹怒火,氣得連連咳嗽,旁邊的蕭敬體貼聖意,趕緊問道:“劉少傅,您難道沒聽見太子的問題?沈溪在地方上,讓他自行籌措糧草,既不從官府和百姓手中所得,那從何所得?”
劉健黑著臉不說話,李東陽也是緘口不言,這個問題本身就無解,他們無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