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讓張文冕跟江櫟唯接洽,無異於給了張文冕一個發財的機會。
這已經不是江櫟唯第一次來見張文冕,前幾回江櫟唯帶了“薄禮”來求見,直接被張文冕拒之門外。
這次江櫟唯便識相多了,直接帶了幾口大箱子,先不說裡麵是否有貴重的東西,單說這數量就讓張文冕感覺非見不可。
到了花廳外,沒等張文冕走進去,裡麵等候的江櫟唯已聽到腳步聲迎了出來。
江櫟唯身為錦衣衛鎮撫,就算沒有實職,照理說地位也遠在張文冕之上,但他見到張文冕後卻畢恭畢敬行禮:“見過張公子!”
張文冕沒有官職,投靠劉瑾後終於以秀才之身進入國子監做了監生,而江櫟唯不但是武進士,還是文秀才,無論是才學還是官秩,都比張文冕高多了,但可惜江櫟唯沒巴結對人,而張文冕靠著自己的才智得到劉瑾欣賞。
張文冕笑了笑,道:“江大人真客氣,應該是在下給您行禮請安才是。”
“不敢當,不敢當。”
江櫟唯直起腰來,諂媚地道,“今日鄙人前來,是向張公子送一份薄禮,還有些事想跟張公子您談談!”
張文冕道:“說來也巧,平時在下都是沒時間出來見客,唯獨今日劉公公事務繁忙,沒有閒暇跟在下談論朝事,便回府歇息,未曾想就跟江大人巧遇……江大人有什麼事,進去敘話便可!”
說到這兒,張文冕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院中那幾口大箱子上。
江櫟唯早就看出張文冕貪財好色,要是不拿出一些好處,無法得到張文冕的幫助。他心裡有些不屑:
“你張文冕算什麼東西?在我這樣一個正五品的官員麵前耀武揚威也就罷了,還脅迫我來送禮?要不是為了見到劉公公,我連正眼都懶得瞧你!”
江櫟唯也是那種心高氣傲之人,對於張文冕打從心眼兒裡看不起,但表麵上卻絲毫也沒顯露出來。
往花廳裡走的時候,江櫟唯說明來意:“在下想拜見劉公公,不知張公子可否幫忙引薦?”
張文冕微微一笑,回答道:“公公知道你心意,不過公公說了,有什麼事,跟在下說便可,誰知道你是不是國舅爺派來的細作?若來個蔣乾盜書,在下卻是如何跟劉公公交待!?”
江櫟唯對張文冕雖不屑,但為了前程,隻能儘量巴結眼前的勢力小人,以便獲得劉瑾的青睞。
二人坐下來,江櫟唯根據自己對張文冕的調查所知,先是向張文冕恭維一番,卻並未讓張文冕領情。
張文冕帶著冷漠的語氣說道:“江大人,您是官,在下是民,您說要見劉公公,在下無權幫忙引介,江大人若是沒彆的事情,可以請回了!”
江櫟唯沒想到自己帶了厚禮前來,卻這麼被下逐客令,心裡有些惱火。
但他強忍火氣,低聲下氣地說道:“張公子現如今是劉公公麵前紅人,就連朝中大事也由你決斷,將來張公子入朝,怕是宰輔的不二人選。在下今日前來,隻是為了跟張公子多熟絡一番,算是為將來鋪一條路!”
張文冕笑道:“江大人恭維了,在下能有這點兒成績,完全是公公賞識的結果。江大人,其實有些話不妨跟你直說,要不是看在你跟朝中某人有一定仇怨份兒上,公公未必會提點你這麼個外人!”
江櫟唯聽到這話,便知道有戲。
雖說他投奔劉瑾是為了個人飛黃騰達,但還有一個重要目的便是將沈溪扳倒,現如今沈溪跟劉瑾正在朝中展開惡鬥,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江櫟唯之前正是意識到劉瑾容不下沈溪,這才選擇離開外戚黨,前來投奔劉瑾。
就在江櫟唯以為自己應該很快便會得到劉瑾重用時,張文冕話鋒一轉:“不過你的出身和立場……確實讓劉公公很難辦,你跟過國舅爺,而劉公公跟國舅爺一向無甚瓜葛,若是因為你而鬨出什麼矛盾來,這可就違背了劉公公的本意。”
江櫟唯趕緊解釋:“不會不會,劉公公實在是多慮了!”
張文冕陰測測地笑道:“劉公公是否多慮另說,就說江大人回到京城後,一直東躲西藏,應該是怕被國舅爺知道你行藏,不會放過你吧?”
江櫟唯聽到這話,內心帶著幾分悲哀。
就如同張文冕所說,他現在拚命躲著外戚張氏兄弟,若是被張鶴齡和張延齡知道他回到京城不回去複命,有背叛之意,絕對不會容下他。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靠山,也隻有劉瑾才能給他提供庇護。
張文冕見江櫟唯沉默不語,繼續說道:“公公不單單是怕跟國舅爺交惡,還因為你做事太過偏激……為了整倒沈尚書,你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若你暗中下手不得,卻連累到公公身上,就不值得了。公公可不想正麵跟沈尚書交惡!”
江櫟唯聽到這裡,已大概知道劉瑾的意思。
現在劉瑾壓根兒不想招攬他,江櫟唯沉思了一下,問道:“張公子,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在下不隱瞞你什麼,在下就是要借助劉公公的力量來對付兵部尚書沈溪,若是劉公公肯招攬在下的話,在下願意為劉公公肝腦塗地!”
“哼哼,誰信?這些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張文冕不屑地反問道。
江櫟唯道:“在下如今已無路可走,隻有劉公公這邊才可以成為在下的靠山,將來在下不效忠劉公公,又能效忠誰?”
張文冕微微搖頭:“光說有何用?還是要做出一些實際行動來,諸如做出成績,讓公公知道你誠意。”
江櫟唯抬起頭來,語氣堅定地問道:“閣下且說,在下如何做,才能贏得劉公公的信任?”
張文冕笑道:“你先說自己能做什麼……都說這百無一用是書生,但在下看來,這世道書生能做的事情很多,而你不過隻是一個莽夫,難道還能去刺殺沈之厚不成?之前沈之厚府上失火,不會是你做的吧?”
“並非……”
江櫟唯本想矢口否認,但他突然想明白張文冕為什麼會提這件事,似乎想讓他再次刺殺沈溪。
按照張文冕話中所指,一個武夫,隻能喊打喊殺,那意思就是讓他用武力解決問題。
江櫟唯道:“若讓在下去刺殺沈尚書,怕是力不能及,現如今他出入朝堂和家宅都會帶大量隨從,難以下手!”
“誰讓你去刺殺了?公公可沒這麼說,你能做什麼,需要你自己理會……你不是想投靠公公嗎?那就讓公公看到你的價值,若是你做不出任何成績,隻是想送一些禮,或者是借助在下的口說幾句表忠心的話,那大可不必,這種人滿大街都是,公公身邊不缺你一個!”
張文冕轉過身,很不客氣說道。
江櫟唯麵色遲疑,最終他還是行禮:“在下明白公公和張公子的意思了,這就去辦事……辦一件能讓公公滿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