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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寧是個聰明人。
劉瑾離開京城後,錢寧一直試圖尋找新的靠山。
他曾對沈溪示好,但沈溪表現得很冷淡,錢寧不想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彆人的冷屁股,所以隻能轉投彆家。
張苑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太後和外戚黨的背景,同樣也得到皇帝的信任,且張苑很年輕,若是趁此機會崛起,那很有可能會成為內宮的常青樹。
如今張苑已掌握東廠和錦衣衛,若劉瑾倒台,張苑將是直接受益者。
錢寧笑道:“張公公,您這話,在下有些聽不太明白……在下幾時投靠劉公公了?或許劉公公手下真有那麼幾個捧臭腳的,但絕不是我錢某人,您可莫要張冠李戴才是!”
張苑毫不客氣地指責:“你是否劉瑾的人,咱家心知肚明,陛下登基後,劉瑾得勢,但花無百日紅,怪就怪劉瑾把朝中大臣得罪遍了,他以為自己可以隻手遮天,不想卻出了個沈之厚,如今以內閣和兵部為首,要扳倒劉公公,這會兒難道你錢千戶還要站在劉瑾那艘破船上,等著船沉溺死不成?”
聽到此言,錢寧恨得牙癢癢。
之前錢寧有劉瑾撐腰,對張苑態度很不友好,不過此時仔細一思量,忽然發現眼前的張苑必須引起他高度重視。
錢寧心說:“劉公公離開京城後,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空缺,秉筆太監戴義看似劉公公的人,實乃牆頭草,在劉公公和張苑之間隨風搖擺,若劉公公失勢,戴義又沒能力執掌司禮監,如此一來,出任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多半便是張苑!我若得罪張苑,豈非自找麻煩。”
錢寧立即換上一副諂媚之色:“張公公莫要動怒,在下隻是提醒您現在不方便進去麵聖,您又何必著急呢?不如等陛下儘興,明日再將事情呈奏?”
張苑斜眼瞄著錢寧,眼中凶光畢露:“如此說來,你執意要阻攔?”
錢寧立即讓開一條路,顯得很大度:“張公公執意要入內,卑職豈敢阻攔?不過在下提醒張公公一句,若是惹得陛下不快,可莫要將責任牽扯到卑職身上……卑職可勸阻過您……張公公請進吧。”
張苑麵對如此境況,卻猶豫下來。
他前來麵聖,其實是想在朱厚照麵前立功,或者說是想當一隻黃雀。
趁著文官跟閹黨內鬥,張苑很希望自己能取代劉瑾在朝中的地位,但現在麵對曾依附劉瑾的錢寧,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張苑道:“多謝錢千戶,既然你已提醒,咱家為何還要進去惹聖怒?”
錢寧重新將張苑前行的路給占住,笑道:“張公公總算理解卑職的良苦用心了……卑職一直以來,可從未說過歸順劉瑾……想那劉瑾飛揚跋扈,欺淩弱小,誰若不和他心意動輒打罵,甚至丟官去職,禁宮和豹房的人不過是忌憚他罷了,誰肯真正為其效命?張公公以為呢?”
“這還算句人話!”
張苑沒有跟錢寧較勁兒,畢竟錢寧同樣是朱厚照跟前的紅人。
錢寧笑道:“張公公,卑職有些公事上的事情想請教您,不知可否到偏廳一敘?卑職準備了好酒好菜,我等不醉無歸如何?”
張苑扁扁嘴:“這會兒我正當差呢,沒閒暇去吃你的酒菜!”
錢寧笑嗬嗬道:“陛下今日有西域美人要見,夜裡沒時間找我等,不如忙裡偷閒……至於朝廷彈劾魏公公之事,正好在下要跟張公公討教一下,這宮內那麼多職司太監,哪位能跟您老如今的地位相提並論……”
被錢寧如此恭維,張苑火氣消了很多。
朱厚照身邊一眾跟班,彼此都在適應和調整相互之間的關係,劉瑾在時,張苑對錢寧和顏悅色,甚至有幾分諂媚,到現在居然變成錢寧主動巴結張苑。
張苑道:“既如此,那便移步到偏廳,明日清早咱家才去麵聖,將朝臣彈劾魏公公的事情奏稟!”
“當然,就算您現在要去麵聖,卑職也不會阻攔,請吧……”
錢寧跟張苑好似多年的老友,一起往裝飾同樣奢華的偏廳而去。
……
……
眼看到了黃昏時分。
吏部尚書劉宇,因彈劾魏彬的事情發酵,無法按照孫聰的計劃將事情捅到朱厚照那裡,隻能派人去請焦芳前來商議。
焦芳到了吏部衙門,天色昏暗下來。
見到劉宇,焦芳氣定神閒:“彈劾奏本的票擬老夫已擬定好且送去司禮監,交托於司禮監戴公公,戴公公承諾在陛下回朝後,將此事呈奏。”
劉宇擔心地問道:“焦閣老以為此事會如此順利?戴公公從來不是真心幫劉公公做事,何況就算他肯做,這兩日陛下也未必會回宮!”
焦芳道:“此等事,本來就該壓著,隻要陛下不點頭準允,誰都動不了魏公公……也不知克明他到底如何考慮的……行了,今日先把心安回肚子裡,之後我去拜會一下謝於喬,問明他的意思,若他執意要彈劾魏公公,屆時你再著急也不遲!”
劉宇試探地問道:“要不,讓在下跟隨焦閣老一起去一趟謝尚書府上?”
焦芳打量劉宇,臉上滿是詫異。
作為內閣大學士,焦芳多少有些看不起劉宇,畢竟劉宇這個人反複無常,作為前內閣首輔劉健一手提拔的文臣,卻投靠閹黨並因此幸進,短短一年時間便從大同巡撫轉遷兵部尚書,如今更是成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但即便如此,其與焦芳這樣翰苑出身的閣臣依然有極大差距,若非都是劉瑾一黨,焦芳甚至懶得跟劉宇對話。
焦芳直接出言拒絕:“去謝府還是由我去,你且先回府,若有事的話我自然會找人知會!”
劉宇不願就此回家,焦芳已走出幾步,他兀自追著焦芳的背影喊:“焦閣老,那在下便在此處等候,若有事你儘管派人到吏部衙門來傳話。”
焦芳連頭都沒回,隻是發出“嗯”的一聲,等出了吏部大門,他臉色還有些難看,對於劉宇極為不屑:
“如此膽怯之人竟能高居部堂之首,實在是朝無能人讓豎子成名。由此人執領吏部,不知會選出怎樣一些庸碌之輩!”
如今的焦芳是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需要注意的是這個吏部尚書是加銜,但焦芳曾擔任過吏部左侍郎,知道劉宇能力如何。
焦芳雖然稱不上大才,但至少能力有,無論當初做吏部左侍郎,還是現在的內閣大學士,都算得上中規中矩。而劉宇卻是六部尚書中最無能的一個,做什麼事都被劉瑾管著,甚至選考官員都不能自己做主,更好像是被劉瑾安插在吏部的傀儡。
焦芳乘坐轎子前往謝府。
到了地頭,焦芳下轎來到大門前,還沒等他敲門,裡麵有人主動將門打開,謝府門房走了出來,恭敬行禮:
“焦閣老,我家老爺染恙在身,今日概不見客,請回吧!”
焦芳一看這架勢,便知門子這番話是謝遷親授,笑著問道:“這一天,你擋了不少人在外吧?”
門房賠笑道:“瞧您老說的,老爺不允人進去,小人還敢私自放行不成?”
焦芳一甩手:“老朽不為難你,你隻管進去通稟,便說我焦某人在外等候,他若今日不肯出來相見,老朽便在這兒等他一晚。”
門房這下為難了:“焦閣老,您不是為難人麼?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家老爺……一個時辰前出去了,到現在還未歸呢。”
“什麼?”
焦芳驚訝地問道,“去了何處?莫不是豹房?”
焦芳最擔心的便是謝遷跟沈溪前去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