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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真正做到了舉賢不避親。
他此番舉薦的三人中,有兩人是沈溪同鄉,剩下一人則是沈溪家仆,這毫無掩飾的態度讓人看不懂。
你沈溪不是自稱公允嗎?
在兵部這樣的要害部門,居然舉薦自己家仆出任要職,這不是公然違背朝廷將官任用製度,挑戰大明軍製權威?
在場一個個官員都有意見了。
主要是對胡璉、王陵之和馬九三人獲得皇帝無條件信任而掌兵心生不滿。
沈溪奏請:“請陛下派出監軍人選。”
朱厚照望著沈溪,出言詢問:“沈尚書有何好選擇?”
這下文臣武將心中的不滿情緒更大了!
不但主帥和副將由你沈溪推舉,兵馬也是兵部從換戍京師的地方軍隊中征調,估計其中有不少是你的舊部,現在連監軍都要經你舉薦,這一路往援宣府的軍隊,已經不是普通大明軍隊,乾脆稱之為“沈家軍”得了!
沈溪知道朝中那些有權有勢的老太監,就比如張永、穀大用等人喜歡指手畫腳,胡璉這樣沒有多少資曆的主帥,根本壓製不了那些油滑的老太監。
沈溪感受四周射來的不善目光,知道有些事情要適可而止,當下道:“臣認為,當舉薦年輕人為主,請陛下定奪!”
朱厚照笑嗬嗬道:“朕也這麼覺得,凡事不能太過倚重老臣,就算老臣經驗豐富些,可行事太過保守,沒有銳意進取的精神,還是年輕人有血性有拚勁,善於發現和把握機會,就好像朕這樣……哈哈……嗯,既然這次派出的主帥和副將都是年輕人,那朕這次就破例……朕身邊有個近侍,叫做小擰子,陪伴朕已有七八年時間,不若就讓他來擔任監軍之職!”
張延齡起身反對:“陛下,這領兵和監軍之事,可非同兒戲,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朱厚照生氣了,質問道:“那按照國舅的意思,是朕行事兒戲,還是朕所做決定兒戲?若國舅覺得自己有本事,親自領兵出征也未嘗不可,朕絕對會支持!”
張延齡無奈坐下,他發現這個外甥自己根本無從駕馭,自己不管說什麼朱厚照都會反對,而沈溪無論說什麼則一律讚同。他以憤恨的目光望向沈溪,發現沈溪神色平靜,根本就沒空搭理他。
朱厚照道:“諸位卿家對於朕安排,有何意見?有的站起來說話,沒有的話,朕可就要照此頒行了!”
在場官員麵麵相覷,心中多少都有意見,但他們卻盼望彆人出來跟皇帝辯論,而不是自己在前衝鋒陷陣。
明擺著的事情,誰提意見,誰就需要擔責,甚至按照朱厚照的霸道理論,不服你上啊!
在座的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基本沒有底氣領兵出征,這些人在京城安逸久了,讓他們去餐風露宿,提心吊膽跟韃子作戰,實在太難為人了!這跟那些在地方上苦苦尋求出頭機會的官員心態差彆很大。
在五軍都督府和京營任職的官員,基本都養尊處優,尤其那些世代享受朝廷榮養的勳貴,包括張懋在內,沒有一人想去戰場曆練。
既然爵位已升無可升,冒著失敗被追責的風險,領兵去邊關作戰的意義何在?
而地方官員尤其是衛所將領,因軍戶製度得不到提拔機會,一想到邊關效命,獲得加官進爵的機會……
朱厚照等了一會兒,見沒人說話,點頭道:“既然諸位卿家沒意見,那這件事便如此定下了。”
“沈尚書,今日議事結束,你便把會議精神落到實處,出兵之事刻不容緩,最好在兩天內兵馬便起行!”
沈溪奏請:“那糧草和裝備調配……”
張鶴齡等人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城外自地方調撥來的兵馬缺少糧草補給,沈溪一直為此四處奔走,現在既然要征調這路兵馬上戰場,意味著朝廷必須承擔起這部分人馬的糧草物資。
就在有人想站起來提意見時,朱厚照已順口做出許諾:“既然要上前線跟韃子交戰,兵馬糧草自然從國庫調配,沈尚書回頭便跟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商議,朕回去就將調撥糧草和武器裝備的聖旨擬好給你……”
朱厚照說出這話,那些跟沈溪有利益糾葛的人都恨得牙癢癢。
每年大明軍隊的錢糧調配朝廷都有定數,厚此意味著薄彼,錢糧調配給了沈溪,其餘軍隊的錢糧相應就會減少。
張鶴齡和張延齡兄弟受到的衝擊最大,至於五軍都督府其餘掌兵勳貴,也受到不小影響,他們都擔心沈溪會拿走他們麾下軍隊的錢糧和兵器配額。
說完出兵事宜,朱厚照有些遺憾,道:“朕原本要親自領兵出征,隻是沈尚書一再勸阻,朕才決定隱忍,等兵精糧足再禦駕親征。接下來朕會全力支持沈尚書實行的軍製改革,朝中官員,尤其是在五軍都督府任職的人,不得對沈尚書製造困擾……阻撓他便是欺君,誰有意見,可以直接來找朕,若私下裡給兵部找麻煩,彆怪朕嚴厲懲治!”
又是威懾力極大的預防針。
朱厚照在人前一直不避諱對沈溪的欣賞,甚至當著張鶴齡、張延齡這樣的親戚的麵,也毫不猶豫選擇支持沈溪。
皇帝對沈溪的器重到了這等程度,莫說是外戚黨這樣跟沈溪有直接利益衝突的集團了,就算沒有糾葛的,諸如張懋等人,對沈溪也產生強烈的妒忌心理,心裡宛若有根刺一般,很不舒服。
之後,朱厚照和沈溪完全主導這次會議。
沈溪將具體出兵計劃公之於眾後,在場官員都沒有發表意見。
說白了,沈溪製定的計劃時間趕得很急,對於軍隊的行軍要求極高,每天差不多要走七八十裡甚至近百裡,讓這些將領自己帶兵,自問不可能如此迅速。
這時代行軍的主要標準,每天能走個四五十裡就已經算兵貴神速了。
會議差不多進行一個時辰,朱厚照有些疲倦了,決定就此結束會議,站起來道:“沈尚書,朕對你完全信任,軍事上的事情朕全都交托給你了,趁著距離正式出兵還有兩天時間,你要好好栽培一下你舉薦之人,不讓他們令朕失望!”
沈溪恭謹行禮:“臣遵旨!”
又是當眾放權!
朱厚照似乎是在對沈溪說,你趕緊栽培出你的沈家軍,這路兵馬指揮權和將領的任免權朕通通交給你,隨便你怎麼弄!
聽到這話,在場官員一片嫉恨。
連那些身份尊貴無比的公侯都沒有沈溪的權限,難怪連張懋這樣的老實人心裡也會有意見。
朱厚照道:“朕不想過多做安排,畢竟就軍事而言,沈尚書能力毋庸置疑,這一戰,就由沈尚書策劃和具體實施,五軍都督府、京營和地方衛所人馬,全部受沈尚書節製,這屬於戰時體製的一部分,兵部調配兵馬糧草的命令,各衙門皆不得有意見!”
張懋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道:“陛下,如此放權怕是有些不合規矩吧?”
“什麼合不合規矩,朕知道張老公爺在想什麼,難道你覺得沈卿家會擅權,甚至威脅朕的皇位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