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苑冷笑不已:“錢千戶可真會辦事,找個人都這麼困難,甚至陛下將此事遷怒咱家,你可想讓咱家跟你一起擔責?”
雖然錢寧對張苑推諉責任很不滿,但這個時候張苑正得勢,他不得不和顏悅色解釋:“陛下找人太過心急,鐘家人為躲避已逃到齊魯之地,如今能查到線索已費九牛二虎之力,張公公跟我可是一心,怎麼現在反倒怪責起我來了?”
“呸,誰跟你一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咱家跟陛下這麼久,你才來幾天!?”張苑顯得囂張跋扈,氣勢洶洶地道,“咱家不稀罕跟你胡扯,陛下交代的事情,你務必抓緊時間完成,咱家要去司禮監了!”
錢寧被罵,依然笑嗬嗬道:“張公公何必急著離開,卑職先在這裡恭喜張公公一聲。”
“喜從何來?”張苑瞄著錢寧問道。
錢寧道:“這不明擺著的事情麼?司禮監掌印已空缺好長時間,陛下一直沒安排人手,如今要過問朝事也無人回稟,陛下自然要安排身邊人去掌管……這不就輪到張公公您了嗎?”
司禮監掌印之位在宮中非同小可,錢寧知道若張苑升上去,立即便會取代昔日劉瑾的權勢,所以此時隻能儘量巴結一些。
至於張苑罵人,錢寧根本不當一回事。
身為太監義子,錢寧從小到大見過無數太監,像張苑這樣罵人都算小兒科,平時在太監之間罵人可是一門學問,一言不合甚至會大打出手……管你什麼身份地位,上去就是一頓猛掐。
比如說頭些時候李榮和劉瑾便是如此。
當然,張苑想爬上高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錢寧隻知道一點,張苑的能力跟劉瑾比起來簡直天差地遠,朱厚照的抨擊不是沒有道理。
劉瑾最大的優點,是做事不考慮後果,無論是斂財還是打壓異己,很多時候都沒有底線,而張苑和錢寧雖然也想這麼做,但他們自問沒得到皇帝的信任,有那賊心卻沒那賊膽。
張苑離開豹房,沒有就此打道回府,對於他來說,當晚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一趟司禮監,查閱跟宣府戰事相關的公文。
對於張苑來說,意義重大,希望通過這件事一舉奠定自己在司禮監的地位,從而取代劉瑾。
儘管張苑學問不高,也沒多少本事,但他還是卯足勁兒要去司禮監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讓朱厚照刮目相看,隻有如此他才有機會進入司禮監,得到夢寐以求的掌印之位。
入夜後,紫禁城宮禁森嚴,隻有大明門開著一道小門,彆的門早就關閉。
張苑從大明門、午門進入禁宮,直接往西側司禮監衙所而去,等到了地方,這裡的太監已休息,連門都關了。
張苑心道:“這些不管事的東西,前幾年先皇在世,這司禮監燈火通明,通宵達旦,現在倒好,知道陛下不問朝事,到了晚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張苑走上前,直接敲門,便聽到“咣咣咣”砸門聲,把裡麵守夜的太監嚇了一大跳。
宮裡的太監基本能保持低調,尤其是那些地位低微的太監,就算有人前來砸門,裡麵守夜的太監也不敢惡言相向,畢竟敢上門來這麼做的人不好惹,說不定就是哪位當權太監,甚至有可能是皇帝親臨。
裡麵的太監打開門,走出來一人張苑認識,卻是司禮監一名隨堂太監,名叫魯容。
魯容見到張苑,震驚之餘趕緊行禮:“這不是張公公嗎,您老……到此處來作何?”
論年歲,魯容跟張苑相當,甚至比張苑還要大個幾歲,算是宮中少壯派人物,但論地位,魯容跟張苑可就沒法比了,張苑手頭擁有的權力能甩魯容十條街,魯容在司禮監連個秉筆都不是,屬於給人打下手受氣的主。
張苑顯得很霸道:“陛下派咱家來此查閱奏本,還不快讓開,讓咱家進去?”
魯容聽張苑說是皇帝派遣而來,不敢怠慢。
宮裡假傳聖旨的人以前隻有劉瑾,而劉瑾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借朱厚照的名頭,眼前的張苑說是皇帝派來,根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等張苑進入司禮監,魯容屁顛屁顛跟在後麵,趕緊幫張苑點亮燭台,頓時司禮監內有了一絲光亮。
裡麵出來兩名同樣守夜的太監,這些人都認識張苑這位大人物,見到後一個個心裡都帶著幾分忌憚。
“張公公,給您請安了!”
兩名太監過來行禮,張苑坐下,翹起二郎腿,耀武揚威道:“咱家奉聖上禦旨而來……聖上關心宣府前線軍務,你們這就將相應奏本拿來,讓咱家從中挑選出有用的,回去通稟陛下……”
張苑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對於司禮監的差事不那麼精通,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司禮監的人幫他辦妥差事,這些人有經驗,在他想來所有題奏應該都分門彆類放好,隻需要找到對應的部分拿過來,他看過後總結一下,告知朱厚照便算完成任務。
奈何劉瑾走後,司禮監辦事效率低下許多,莫說那些奏本分門彆類了,單說積壓下來的奏本就有幾十箱。
戴義沒什麼能力,旁人可不敢擅代天子作朱批,六部那邊習慣我行我素辦事,很多事上奏許久沒得到批複,乾脆就自行把事情解決,這使得宮裡的奏本多半成為一種“照會”性質的文件。
做什麼事,先跟宮裡通知一聲,再不濟跟擬定票擬的謝遷等人商議一下,要等司禮監批複下來黃花菜都涼了。
魯容有些為難,吞吞吐吐道:“張……張公公,您這可就為難小的了,這司禮監內奏本,我等不敢隨便查閱,不如下的為您把戴公公和高公公他們請過來,幫忙找尋您要找的奏本?”
戴公公就是戴義,而高公公說得則是秉筆太監高鳳。
這二人對張苑來說不陌生,素以老成持重著稱,在宮裡地位不低,但在他麵前還是相形見絀。
張苑惱火地說:“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難道不叫旁人來,你們就沒本事幫到咱家?”
太監最喜歡耀武揚威,朱厚照經常罵手下人的話,被張苑照搬過來,他覺得這樣很爽,高高在上,罵人時可以絲毫不用顧忌彆人麵子,甚至罵過後,這些人還要俯首帖耳對自己畢恭畢敬。
魯容苦笑著回道:“張公公真是為難小的們,小的哪裡有資格幫您老辦事?若不請戴公公他們來,怕是連相應的奏本都沒法找出!”
張苑本不想見到戴義和高鳳,請人幫忙辦事會讓他覺得丟麵子,但此時不找這兩位來,事情無法辦成,於是一擺手:“既然這麼說了,還不快去請?咱家在這裡候著,陛下的差事可不能耽擱!”
言語間,張苑直接拿皇帝的威嚴嚇唬人,而這對下麵的太監很管用,那些底層的太監最怕的就是聽到關於皇帝的事情。
越是身份低微,越會把皇帝看得無比崇高,等真正爬上高位,就好像現在的張苑,已看明白朱厚照很多時候都是裝腔作勢,小皇帝對下人看起來凶巴巴的,但基本能保持一種謙和的心態,並不難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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