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沒用的東西,朕讓你去找尋,你說要去找順天府和地方衙門相助,現在卻隻想推卸責任……朕以前真是瞎了眼,相信你這狗東西!”
錢寧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被怒不可遏的朱厚照踹倒。
張苑雖然沒轉頭去看,但就算聽個聲響,心裡也覺得解氣。
讓你姓錢的不把我放在眼裡,出了事還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你真當陛下沒腦子,會聽從你的讒言?現在遭殃了吧?
張苑還在沾沾自喜,朱厚照側目打量他:“張苑,你調查出什麼結果來?”
張苑麵色變得非常難看,磕頭不迭道:“回陛下,奴婢查到,鐘家人早在前一天晚上便收拾好馬車,天亮城門剛開啟時便從崇文門出城,往城南方向去了,奴婢已派人去追趕……”
朱厚照道:“什麼,鐘家人早有準備?他們……這是做什麼?鐘夫人不是已經跟鐘家沒半點關係了麼……”
張苑繼續磕頭:“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這次就算朱厚照很生氣,也沒遷怒張苑。
在朱厚照看來,錢寧不但沒把事情做好還一個勁兒地推卸責任,張苑這邊至少做了一點事情,把他想知道的事情查出來了。
鐘夫人逃走,鐘家人跟著一起逃走,顯然鐘夫人要去跟鐘家會合,那他之前所堅持的正義性就不複存在,鐘夫人一家是把他當作瘟神一樣在躲。
“陛下,您息怒!”
錢寧在旁勸慰,不知道自己是在火上澆油。
錢寧跟劉瑾不同,他不知什麼時候朱厚照想聽怎樣的話,在琢磨朱厚照心理上不如劉瑾,甚至不如張苑老練。
朱厚照怒斥:“你們兩個狗東西,繼續去找,現在既然知道鐘夫人和其家人南下,那就去南下的路上堵他們。朕把話撂在這裡,誰把人找回來,他想得到怎樣的賞賜都可以,若找不到的話,你們倆必死無疑!”
……
……
張苑和錢寧又去了。
朱厚照好像鬥敗的公雞一樣,坐在那兒,精神萎頓,連句話都不說。
之前他便在病中,由於遭受劇烈刺激使得精神亢奮,仿佛病情已痊愈。但此時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飽受打擊之下精氣神一下子垮了,病情好像更加嚴重,整個人都有些魔障了,小擰子幾次上前問詢情況,朱厚照一個字都沒說。
憋了半個多時辰,朱厚照終於動了,回到龍榻上,卻不是躺下休息,而是趴在那兒一點聲音都沒有。
許久之後,小擰子過去查看情況,隱約聽到有哭泣聲傳出。
這可把小擰子嚇得不輕,趕緊退到一邊,如果被誰看到皇帝脆弱的一麵,表麵上看似乎跟皇帝關係更親近了,但實際上知道帝王秘密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
朱厚照愛麵子,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脆弱和無能!
乾清宮寢殿內一片寧靜,沒人說話,一直到晚上,等天色完全黑下來後,朱厚照睡了過去,小擰子連忙出去傳太醫過來。
太醫院的人雖然來了,但一直在寢殿外等候,上更時分,朱厚照醒來,用孱弱的聲音問道:“小擰子,什麼時辰了?”
小擰子這才點亮燭火,走到龍榻前道:“陛下,已是初更時分。”
“還沒有消息嗎?”朱厚照繼續問道。
小擰子低下頭:“張公公和錢千戶未歸,也未派人回稟。”
“唉!”朱厚照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好像朕真的做錯了,小擰子,你覺得朕所作所為是對還是錯?”
這個問題,小擰子可不敢隨便回答,但現在朱厚照是最脆弱的時候,他跟皇帝一起長大,朱厚照遇到困難,小擰子覺得自己沒理由回避,於是安慰道:
“陛下,您乃九五之尊,您要得到女人,沒有對錯之分……鐘夫人這麼做簡直是褻瀆真龍天子,罪該萬死!”
朱厚照歎息道:“唉!罪該萬死說不上,人家也有選擇的權力嘛,隻是朕之前太過天真,以為鐘夫人是在躲避什麼厲害的仇家才逃到齊魯之地去,不想給朕帶來麻煩,現在朕才知道,原來朕便是鐘家人一直躲避的那個……”
說到這裡,朱厚照語氣中帶著滄桑。
“但朕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錯,朕長這麼大,難得喜歡上一個人,這難道有錯?朕為鐘夫人做了很多事,當初鐘家得罪權貴,朕出手相幫,可是誠心誠意的,未曾有過彆的念想,甚至隻是想多飲她一杯茶罷了,她至於如此絕情?”
小擰子自小便閹割入宮,對於人世間的情感不是很明白,不敢隨便插話。
朱厚照道:“也許你說得對,朕沒做錯,朕是皇帝,朕要得到哪個女人,是那女人的福氣,朕會賜給她榮華富貴……人生在世,不就是求個錦衣玉食嗎?朕賜給她就是……現在不是朕負了她,而是她負了朕!”
小擰子心道,陛下這番話是在為自己開脫啊。
雖然小擰子內心未必完全讚同朱厚照的說辭,但還是俯首帖耳:“陛下,您說得對,是那女人辜負了您。”
朱厚照忽地坐起來,把小擰子嚇了一大跳,朱厚照捏著拳頭道:“朕現在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鐘夫人,朕想得到她的解釋,如果她不能說服朕,朕就會強行把她留在身邊,作為朕的臣民,她沒有資格拒絕!”
小擰子從小便是作為皇家奴才進行培養,覺得朱厚照這話說得沒有毛病,但潛意識卻告訴他,朱厚照做的事情,違背了人世間最基本的道德規範。
你是君王,也沒資格強搶民女。
突然,朱厚照話鋒一轉,道:“不過,要指望張苑和錢寧這樣昏聵無能之人找到鐘夫人,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到現在劉瑾也沒來跟朕通稟,顯然他那邊也沒什麼思路……如今唯一能幫到朕的,便是兵部沈尚書,他神通廣大,什麼事都能幫朕完成。”
小擰子一聽,瞪大了眼睛,顯然並不覺得把這事兒告訴沈溪是好事。
“陛下,時間已經很晚了,您早些休息吧,躬體有恙,若休息不好,會留下病根!”小擰子勸說道。
朱厚照一擺手:“朕隻是偶染風寒,並無大礙,現在朕的心病亟待醫治,你去傳話,著兵部沈尚書來見,朕有些話要對他說!”
小擰子腳下仿佛千鈞重,根本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沈溪。
“沈尚書那是何等氣度之人?這件事本來就是陛下違背世俗道德,若跟沈尚書說,那陛下以後怎麼在沈尚書麵前保持威嚴?”
“為什麼不去?”
朱厚照見小擰子麵色遲疑,不由厲聲喝問。
小擰子跪下來,衝著朱厚照磕頭:“陛下,您實在不宜接見沈尚書,沈尚書知道了,一定會怪罪您,這件事也會為天下人所知!”
朱厚照神色堅定,道:“朕已說過,這件事朕沒錯,是那女人辜負了朕對她的一片深情,現在朕隻是想把人找回來,跟她當麵問個清楚,沒有為難你或者是沈尚書的意思。”
“現在朕不需要你來提意見,你沒資格,你隻需聽從朕的命令,去將沈尚書請來,這便足夠了!若你說三道四,朕連你一起懲罰!”
小擰子啜泣起來,心中對朱厚照隱隱也有些失望。
但他還是遵命退出寢殿,整理好衣服,匆忙離宮去兵部衙門找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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