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五章 轉變(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8398 字 10個月前

“哦。”

沈溪點了點頭,明白謝遷前來是做什麼。

謝韻兒好奇地問道:“老爺,這麼晚了,謝少傅怎麼還上府拜訪?”

沈溪搖頭歎息一聲,道:“估計跟朝事有關……你也知道我們剛從皇宮歸來。哦,忘了告訴你,這次賜宴陛下沒有露麵,朝臣們連口飯菜都沒吃,你先讓人把廚房的飯菜熱熱,或許我會跟謝尚書一起用餐!”

“嗯。”

謝韻兒雖然不知道沈溪要做什麼,但隱約猜到,朝廷一定出了什麼大事,才讓謝遷深夜來訪。

沈溪親自出門迎接。

謝遷見到沈溪後,一張乾巴巴的老臉表露的全都是“我不乾了”四字,沉默無語,甚至連沈溪行禮都不理會,徑直往裡走……他知道沈府書房在哪兒,不需要人引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到了書房,謝遷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書桌背後的牆壁上掛著“難得糊塗”四字匾額,背對沈溪道:“你倒是會為自己找借口。”

沈溪道:“朝廷就這個樣子,若是非要糾結一時得失,光是滿腔怒火便可讓人寢室難安,倒不如視而不見,隨心所為,活得更逍遙自在些。”

謝遷回過頭來,打量沈溪,冷目如炬:“你是在安慰老夫嗎?”

“沒有。”

沈溪微微搖頭,“並無安慰之意,閣老如今怕是已萌生退意,特意來跟我交代一些離朝後的事情吧?”

謝遷側過臉,站在那兒,也不作答,氣息粗重。半晌後,他才緩緩道來:“過來之前,老夫覺得已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朝堂,如此昏君,奸邪當道,朝廷吏治黑暗,實在難容老夫一顆赤誠之心。”

沈溪打量謝遷背影,感受到一抹無助的悲壯和蒼涼,這種讓人窒息絕望的氣息沈溪已許久沒在謝遷身上感受到。

最近謝遷意氣風發,一副挽起袖子大乾一場的架勢,誰知先後經曆入朝請願不得以及賜宴被皇帝放鴿子的打擊,就此失去鬥誌。

沈溪不由想到自己回京時,還需提前用放火的方式來激怒謝遷,但現在他已無更好的辦法拯救眼前的糟老頭,有些無奈地問道:“閣老明日便告老還鄉?”

謝遷道:“確實有此想法,但始終朝中事放心不下……老夫一走,焦孟陽必將升任首輔,他對劉瑾唯命是從,朝堂上怕是就此無人跟劉瑾抗衡,光靠你一人,獨木難支,朝廷就此一片黑暗不說,還會害了你。”

聽到這話,沈溪心裡多少有些溫暖。

謝老兒總算沒有忘記我跟你並肩作戰……你撂挑子可以,一輩子的翰林官,到老了已經做到內閣首輔,位極人臣,可我才當幾年官,讓我年紀輕輕便告老還鄉?

沈溪道:“既如此,閣老為何要引退呢?”

謝遷惱恨道:“老夫是恨,當初沒有跟劉少傅和李賓之一起從朝中退下,憑白受了這麼多冤枉氣。若當初一起致仕返鄉多好,不用眼睜睜看著朝廷陷入閹黨魔抓,不至於到現在連引退的勇氣都沒有……唉!”

說完,謝遷一巴掌拍到書桌上,顯得很惱火。

沈溪從謝遷話語中,感受到一個老臣的無奈,還有麵對複雜朝事疲於應對的艱辛心路曆程。

半晌,謝遷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沈溪不由上前幾步,在微弱燭火的映照下,看到謝遷眼角蓄滿淚水。

“也罷也罷,老夫既然選擇留在朝中,早就應該想到今日遇到的情況。”

謝遷意誌還算堅強,亦或者他不想在小輩麵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最後深呼吸幾下,總算將氣息平複下去。

沈溪望著謝遷,許久後,開誠布公道:“閣老既然有擔當,那學生希望閣老能繼續承擔起朝廷的重任,這擔子,以學生微薄之力恐怕無力承受。”

“嗬嗬。”

謝遷轉過頭看著沈溪,臉上帶著一種晦澀難明的笑容,過了一會兒,笑容慢慢凝固,他才說道,“老夫沒你想得那麼脆弱,劉瑾一天不死,老夫就要跟他鬥到底!”

到了最後,謝遷居然說不走了。

沈溪覺得謝遷的態度轉變有些快,一時間竟猝不及防,暗忖:“你不走自然是好,但你針對劉瑾的心思會更發明顯,留下來或許會讓你失去理智,行事不擇手段,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我跟你一起承擔責任,麻煩全都跑到我身上來。”之前他還對謝遷的境遇感到惋惜和感慨,此時所想卻是謝遷即將帶給自己的巨大麻煩。

謝遷好似振作起來,坐下道:“你且說說,你知道多少關於此番陛下賜宴不至之事……老夫實在不想被蒙在鼓裡。”

沈溪道:“之前學生已經跟謝閣老說過,劉瑾想方設法讓陛下離開皇宮,進而走出豹房,在外沉迷逸樂一時不得歸,讓陛下自個兒錯開賜宴,回頭還怨責不到劉瑾頭上,這正是劉瑾行事高明之處。”

“你好像挺了解劉瑾的,說起來,他那些陰謀手段應該瞞不過你才是。”謝遷瞪著沈溪道。

聽到這話,沈溪心裡有些不舒服。

謝老兒剛從陰霾中走出來,馬上又拿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讓沈溪覺得自己從被敬重的同僚,降格成為一個後生晚輩。

沈溪苦笑道:“這些事,隻是猜測罷了,終歸沒有實證。”

謝遷黑著臉問道:“那你能不能主動點兒,幫忙找到證據,讓老夫有機會在陛下麵前指正此事?”

沈溪搖頭道:“閣老分明是強人所難。”

“唉!”

謝遷歎了口氣,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半晌後,他重新抬頭看著沈溪,問道,“既然沒辦法證明陛下是被劉瑾蠱惑,但總歸要找到陛下在哪兒才行,難道讓陛下就這麼滯留於市井之地,罔顧安危?”

沈溪心說:“你都說了這位主子是個無道昏君,有必要這麼在意他的安全?”

沈溪攤攤手,道:“恐怕隻有等陛下自行回來了,就算是離家的浪子,玩膩了也終歸會回家……劉瑾目前擁有的一切都依賴於陛下賜予,相信在陛下安危上,他比我們這些大臣更上心。”

“這種話,老夫不想聽,管他劉瑾如何,始終隻是奸邪內監,吾等隻需用心將其鏟除便可……還不能簡單讓其發配了事,一定要除之而後快……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明白嗎?”謝遷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沈溪微微點頭:“是否能置劉瑾於死地,不是閣老所能決定,其實最佳之法莫過於讓他得罪陛下,陛下一怒之下將其賜死,不給喘息的機會,否則……陛下遲早會後悔,因為對一個沉迷逸樂又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皇帝來說,劉瑾實在太重要了……”

謝遷道:“正規途徑,便跟你所說一樣,到最後多半無疾而終,但終歸有彆的手段,實在不行,想辦法讓他一命嗚呼!”

不知不覺間,謝遷開始不講規矩了。

這話真實用意是想告訴沈溪,你該拿出一點手段來,把劉瑾宰了,不管用什麼辦法,隻要能讓劉瑾掛掉,那就是最好的手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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