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派馬九去京城執行秘密任務。
在沈溪推波助瀾下,安化王的謀反比曆史上早來了三年,沈溪知道現在劉瑾的野心還沒彰顯,為了保證能沿襲曆史的走向,利用安化王謀反之事將劉瑾拉下馬來,沈溪隻有兵行險招。
你劉瑾不是欲望還沒膨脹到要謀反的地步嗎,那我就暗地裡炮製一些東西,伺機栽贓,讓你事後無從狡賴。
這件事太過重要,沈溪沒讓雲柳和熙兒去辦,畢竟二人有東廠背景,消息容易泄露出去,而馬九身家清白,再加上其不通筆墨一直為人忽視,離開宣府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潛回京城也不怕泄露風聲。
沈溪明白一個道理,馬九隻有跟著他才能得到信任和提拔,而反叛投靠他人,根本得不到利益保證,更無前途可言。
馬九平時所做事情,也證明這是個極忠心和講原則的手下。
派出馬九後,沈溪繼續調遣人手,調查安化王叛亂進展。
曆史上安化王叛亂雖震動朝野,但其實隻持續不到一個月時間,在於安化王並不得人心,這位承襲祖爵的藩王,在地方上胡作非為,恣意侵吞軍戶和自耕農的田地,同樣民怨沸騰。安化王本身就是誌大才疏之輩,且經過弘治朝曆次對外戰爭,西北名臣輩出,就算閹黨把觸手伸過來,還是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大局。
《明史》中,朱厚照派出平叛的統帥是楊一清和張永,二人回朝後曆數劉瑾罪行,讓朱厚照下定決心徹查劉瑾,但當時隻是想讓劉瑾發配南京閒住,等查明劉瑾確有謀反和不軌野心後,這才痛下定決心誅殺劉瑾。
沈溪心裡非常擔心:“曆史上朱厚照殺劉瑾,是因為斯時劉瑾已把改革推行下去,無論是恢複洪武朝嚴厲治貪刑法,以經濟手段進行處罰,還是派人清理天下田畝,限製勳貴、士紳和軍官恣意占田,徹查各地軍屯、軍庫、皇莊、糧倉、漕糧、兩淮鹽政和國庫下撥資金,打擊瞞報,千方百計擴大朝廷財政收入渠道,同時增加各地軍屯上交稅收,使得國庫日漸充盈,已基本能滿足朱厚照私欲,不再需要劉瑾繼續幫他管理財政。”
“但問題是現在劉瑾的改革許多都是處於摸索狀態,沒有形成體係,且張苑和小擰子等人根本無法做到完全替代劉瑾,為朱厚照斂財。在這種背景之下,就算能做出劉瑾叛亂的假象,朱厚照真的會痛下殺手嗎?”
曆史本身具有一定的不確定性,讓沈溪對眼前的態勢極為迷惑。
因為時間軸發生改變,沈溪清楚地意識到一個現實,那就是要殺劉瑾,必須讓朱厚照“後顧無憂”。
派出馬九後,沈溪立刻寫下密信回京,準備從多種渠道湊集資金,保證朱厚照的錢財供應。
這次沈溪隻能求助謝遷。
在朝中這麼多想鬥倒劉瑾的人中,謝遷地位最是尊崇。謝遷經曆三朝,人脈寬廣,身為首輔大臣的威望和手腕,是沈溪羨慕不來的。
“……謝老兒既然在不通知我的情況下,已跟小擰子等宮中內侍呼應,那現在該是發揮你能力的時候,之前你不是想鬥倒劉瑾而不得麼?這次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
……
……
安化王謀反的消息,於六月初一傳到京師。
謝遷這邊剛得知安化王謀反,另一邊他就收到沈溪的來信。
這次來見謝遷的人,仍舊是身著男裝的雲柳,謝遷接見雲柳的地方還是在他自家書房中。
謝遷的手顫顫巍巍,拿著書信,對著昏黃的燭光,好一會兒才把信函中的內容看得清楚明白。
信函不是沈溪親筆所書,但行文風格卻是沈溪無疑。
“為何不是他親筆所書?”謝遷抬頭望著雲柳問道。
雲柳回道:“如今朝中危機四伏,大人怕消息泄露,所以隻能以密文傳送書信,由卑職對照密碼本翻譯過來,再才將書信整理後送至閣老處。”
“嗬嗬!”
謝遷笑容中帶著些許苦澀,搖頭輕歎,“這倒是他一貫的行事手段……要說不是他設計這一切鬼祟手段,老夫都不信。”
或許是覺得在沈溪手下麵前說這話不合適,謝遷又道:“那他除了安排送信之事,還做了什麼?”
雲柳道:“大人又以另外密文對卑職做出安排,讓謝大人可以調集京內錢糧,為陛下所用。”
“他倒是準備得挺充分……不過也對,劉瑾之前屢次作奸犯科卻始終屹立不倒,就是因為幫陛下打理錢糧井井有條,若想讓劉瑾下台,隻有找到替代他之人。”謝遷道,“那他可有說過如何把寧夏鎮叛亂細節,呈遞陛下所知?”
雲柳搖頭:“大人並未提及。”
謝遷皺眉道:“以劉瑾為人,豈能讓陛下知道安化王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發動叛亂?隻怕劉瑾連叛亂之事,都不會跟陛下呈奏。”
雲柳道:“大人似乎是說,謝大人您有辦法讓陛下知悉。”
“這小子……”
謝遷差點就要破口大罵,但後麵的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謝遷心想,老夫跟小擰子有來往之事,屬於絕對機密。但這小子就算人不在京城,也能分析得頭頭是道,他分明是想讓老夫通過小擰子把話傳到陛下耳中。
轉念又一想,謝遷更加為難。
若把安化王謀反的細節讓小擰子說出來,劉瑾豈能不知?
雲柳見謝遷陷入沉思,不敢打擾,默默地在旁等候。
許久後,謝遷抬起頭來,道:“這樣,你先用他提出之法,把錢糧搜集整理好,老夫自有辦法送到陛下手中……唉!”
或許是想到自己堂堂首輔,居然要為皇帝斂財,讓謝遷大感荒唐,但為了能順利清除劉瑾,又不得不按照沈溪所言行事。
“是,謝大人。”雲柳行禮道。
謝遷點頭:“你是他的門人,跟他走南闖北建功立業,若此事成功,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切記保密,若出了任何差池都可能會身首異處!”
或許是謝遷對雲柳有些不太放心,直接出言嚇唬。
雲柳對這些事早有經驗,拱手道:“謝大人儘管放心,卑職自從跟了沈大人,絕無二心,這件事卑職定能處理好,不負兩位大人重托。”
……
……
安化王謀反的消息傳到京城,劉瑾最初沒當回事,甚至暗中竊喜,之前才說地方上有叛亂,寧夏鎮那邊就這麼配合,果然有了叛亂,還是宗室發動,前一次你沈之厚能平安無事,這次就讓你徹底玩兒完!
張文冕尚未回到京城,因而劉瑾隻能先找張彩和孫聰等人商議。
張彩得知這一消息後,嚇了一大跳,他很清楚“清君側”一出意味著什麼,無論劉瑾是否真的作奸犯科,但凡被朱厚照知曉,劉瑾都吃不了兜著走。
皇室宗親因為你劉瑾發動叛亂,朕的江山都快要不保了,能留你一個閹人來破壞宗室安定團結?
“……劉公公,此事非同小可,地方之亂若局限於一地尚在可控範圍內,但如今賊寇連續誅殺朝廷欽差和地方巡撫、總兵,叛亂愈演愈烈,若任由其發展蔓延,消息傳回京師,恐怕對公公您聲望不利!”
張彩說話還算委婉,沒有直陳要害。
劉瑾沒好氣地道:“這等規模的叛亂,何時才能殺到京師?就算地方軍將再無能,不是還有沈之厚在?”
連劉瑾都要承認沈溪在軍隊中的威信和能力。
張彩道:“正是因為沈之厚在宣府,情況才不好辦,若陛下知道賊寇是打著誅除公公您的名義謀反,陛下豈能無動於衷?”
“這……”
劉瑾臉色一變,陷入沉思。
他到底是個聰明人,立即領會張彩的意思。
不過對於自己隻手遮天的本事,他還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他有一種盲目的自負,覺得就算朱厚照知曉也不會對他如何,畢竟安化王是宗師中的旁支,跟朱厚照沒什麼交集,不會因為一個遠親而針對自己心腹如何。
當然這隻是劉瑾的想法。
劉瑾看著孫聰道:“克明,咱家想聽聽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