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心想:“本想借你謝於喬之口,把安化王起兵‘清君側’的旗號上呈,讓陛下警醒,你倒好,居然一退六二五不管了?”
若是換作普通人,或許早就心涼了,萬念俱灰,失去跟劉瑾對抗的勇氣,但張永心智堅韌,早見慣朝中官員相互推諉,認為跟沈溪商議也沒什麼。
謝遷意識到張永心懷不滿,補充道:“很多事始終需要靠軍功說話,現如今叛亂尚未平息,便要借題發揮的話……或許達不到預期的目的。”
張永苦笑著行禮:“咱家明白了,一切等取得戰功再說。到宣府後,咱家會跟沈尚書商議清楚,謝尚書您這邊也當早些做出安排才是。”
言語之間,張永對謝遷非常恭敬。
二人又說了一些事,張永突然看著雲柳道:“雲侍衛,你這是要隨咱家一起回宣府?”
謝遷沒有跟張永介紹雲柳,他見張永這態度,便知二人是舊識,甚至張永清楚雲柳在沈溪身邊地位如何。
雲柳道:“大人安排卑職留在京城辦事,暫且不能護送張公公往宣府,不過卑職會派遣精乾人員進行保護。”
謝遷問道:“是否需要由老夫安排人手?”
張永趕緊擺手:“不必了,咱家手上也有人……劉瑾那老匹夫對咱家甚是仇恨,指不定半道會派人加害,此番前往宣府,實在是危機重重啊!”
謝遷略微頷首,對雲柳道:“那就勞煩雲統領多派人手保護張公公,一定要確保張公公平安到宣府!”
“得令!”
雲柳沒有說豪言壯語,直接領命。
……
……
朝廷安排出兵,楊一清、魏彬和張永,分成兩路出發。
楊一清所率兵馬從紫荊關而出,至於張永則要經居庸關前往宣府,兩方在行進路線上有所偏差。
楊一清所率兵馬上萬,係劉瑾征派,其中半數為精銳騎兵。
劉瑾想讓楊一清跟沈溪爭首功,除了將地方換戍京師的騎兵抽調一空,還從京營調撥三千騎兵。在劉瑾看來,若是楊一清得勝,就更有理由留沈溪在西北,不得還朝,如此一來也就沒人敢在朱厚照跟前說三道四。
不過就算如此,劉瑾還是做了好幾套應急方案,提防沈溪。
消息在短短一天時間內,便傳到宣府鎮,入沈溪之耳。
沈溪的情報體係強大,尤其涉及京師情報,在雲柳主持下,消息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傳遞。
這次親自前來送消息之人,乃是風塵仆仆的熙兒。
熙兒一路上換馬不換人,非常辛苦,呈現在沈溪麵前的簡直是個被塵土包裹的“灰蛋”。
“……京師情況如何?”
沈溪對於出兵細節,並不是那麼關心。
其實朱厚照派兩路人馬出兵,也在沈溪料想中,在他看來,誰領兵並不重要,關鍵是誰可以在事後拿安化王謀反的事情來做文章。
不是他捅破,就需要旁人來捅破,多一個楊一清,好像順從曆史走向,但最終的結果如何,沈溪無法下定論。
熙兒道:“按照大人所言,京城內開始傳播一些消息……至於我這邊,則是按照師姐的交代辦事。”
“我是問你京師局勢如何。”沈溪沒好氣地道。
熙兒這才把京城目前的格局大致說了一下,沈溪偶爾會問一些細節,熙兒便詳細予以解說。
等熙兒描述一番後,沈溪不由歎道:“果然我走後,京城已成為閹黨的天下,沒人再站出來跟閹黨相鬥。”
熙兒抿了抿嘴唇,想說什麼卻忍住了。
沈溪道:“你先回去歇著,這件事你也算勞苦功高,回頭若是出兵寧夏,你可能要跟在我身邊……你師姐不在,軍中情報獲取之事變得你負責。”
熙兒顯得很緊張:“大人不馬上出兵?”
“著什麼急。”沈溪道,“朝廷敕令不來,你以為我能隨便調動兵馬?這宣大之地名義上以我居首,但現在軍權基本尚在巡撫衙門和總兵府,劉瑾可是把宣府、大同一線的軍權攥得緊緊的。”
熙兒這才明白過來,光是提前把情報傳到宣府,沈溪還不能領兵出征,隻有等朝廷敕令到來,下麵的總兵、參將等才會俯首聽命。
但問題是,劉瑾不想把首功讓給沈溪,所以敕令必然會在途中耽擱。
就算熙兒再愚鈍,這些事她也能想明白,思索半晌之後,她擔憂地問道:“那大人,現在……隻是乾等了?”
沈溪笑道:“這些跟你沒多大關係,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休息……好好睡一覺。等精神恢複,你把斥候安排組織一下,提前調派一些人前往寧夏鎮。”
“師姐早前派過人了……”熙兒不由出言提醒。
“人手尚還不夠,你多派一些不可嗎?”沈溪問道。
熙兒瞪大眼睛,還想問問題,但隨即想到什麼,快速把頭低下,在沈溪麵前她永遠都覺得自己智商不夠,乾脆聽命行事算了。
熙兒退下後,沈溪神色輕鬆,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多時,有侍衛來報說楊武求見。
馬九和雲柳兩位大將離開後,沈溪身邊沒多少幫手,王陵之、荊越這些人是徹頭徹尾的武夫,隻管負責練兵和打仗等事宜,沈溪的衙門口看起來很是單薄。
沈溪請楊武進來相見。
因楊武不知朝廷具體出兵計劃,在他想來,沈溪領兵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何也想不到還有個楊一清自京師領兵出征。
“……沈尚書,朝廷遲遲未做安排,您該做好領兵出發的準備才是……總兵府那邊下官已打過招呼,您隨時可以征調人馬……”
楊武一副為沈溪著想的模樣,連出兵具體事項都安排妥當了。
這一切主要是安化王謀反對劉瑾極為不利,閹黨中人,尤其是那些非核心的成員已在為自己尋找後路。
沈溪笑道:“這如何使得,朝廷未作安排,本官若是就此征調人馬屬於擅自出兵,罪莫大焉……還是等朝廷旨意下達為妥!”
楊武非常為難:“如今陛下不問朝事,若是要等聖旨到來,不知要到何時……”
言語間,楊武完全是在為文官集團的利益考慮,因閹黨專權而憤慨,但沈溪聽起來卻總覺得不對味。
沈溪道:“寧夏這兩天沒有更多情報傳來,或許叛亂已經消弭了呢?楊兄未免擔憂過甚,為人臣子者,切不可將小事無限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