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沒有跟林恒說太多,反正每天都會見麵,自己這大舅子一腦袋完全鑽進了功勞簿裡,多說無益。
不過沈溪要麵對的可不止林恒,還有張永。
或許王陵之、荊越等人不急著回朝,因為他們是軍人,回京也沒事做,反而不如留在西北邊陲,更有機會建功立業。
張永卻急著回朝,畢竟皇宮才是他的根底所在。
入夜後,沈溪在中軍大帳整理公文,張永求見,沈溪雖不厭其煩,但還是把張永召進來,張永上來不等沈溪說話,劈頭蓋臉便問道:“是時候回朝了吧?沈大人?”
最近這段日子張永簡直度日如年,就算有人給他送禮,但吃喝都在軍營裡,沈溪領兵一貫都吃大鍋飯,連沈溪這個主帥都不例外,士兵吃什麼沈溪吃什麼,清湯寡水的讓張永叫苦不迭,還不能加小灶,自然思歸心切。
沈溪道:“張公公覺得回朝後,能把劉瑾的問題根除?”
顯然,張永沒有這種自信,臉色漆黑,望著沈溪的目光中帶著憤恨:“沈大人,每次跟您出征,咱家都有所期待,因為知道跟著您,軍功幾乎是唾手可得……”
“誠然,您老謀深算,穩如泰山,但咱家隻是俗人,不懂那些門門道道,咱家所想就是早日回京,不管跟劉瑾相鬥結果如何,總不能一直避讓……”
沈溪點頭:“張公公這話聽來,倒有幾分血性,希望不是想回朝早點兒把功勞結算清楚,跟陛下請辭歸鄉養老,這樣跟劉瑾也就沒了瓜葛。”
“咳咳!”
或許是被沈溪說中心思,張永不由猛烈咳嗽幾聲,難掩臉上尷尬之色。
沈溪道:“總歸要等朝廷調令……以本官猜測,陛下應該已知寧夏鎮的情況,就算信使傳驛再慢也應該送達,如今京城周邊定是一片歡騰……陛下若要借機彰顯國威,很可能會令你我,還有楊中丞一起回朝。”
張永翻了翻白眼:“你倒什麼都敢猜……咱家且問你,幾時回朝?”
沈溪攤攤手:“這不是由你我能決定,甚至陛下說了都有可能……出現變數,主要還是看劉瑾幾時把調令送到寧夏來,以之前公文傳遞的速度,怎麼也要等上三五個月吧……”
“什麼?三五個月?那……那豈不是說咱家要在這鬼地方呆上小半年?”
張永一聽就泄氣了,他這樣的太監說是有氣節,但其實隻是嘴炮,從未真正把氣節二字記在心中,身體力行。涉及自身利益會憤慨,但要他們先付出就不樂意了。
畢竟連俗根都沒有了,也就談不上奉獻。
沈溪道:“三五個月還是最少估計,本官不想打擊張公公,所以沒說一年半載,若是張公公覺得日子過得百無聊賴,可以單獨回京。”
“還是……不了!”
張永想了下,他獨自回朝跟劉瑾鬥,簡直就跟找死差不多,他對劉瑾忌憚之至,唯恐避之不及。
沈溪無奈地道:“既然張公公不急著回朝,那就安心在寧夏鎮等候朝廷調令……若張公公在營中住著不便,本官可以安排你到城中客棧或者驛館暫居,不知張公公意下如何?”
“這樣自然最好不過!”
張永在軍營中住夠了,跟著沈溪什麼都好,就是日子過得清苦,將士沒多少怨言,張永的牢騷話卻不斷。
等張永心滿意足離開,沈溪鬆了口氣,嘴上嘟噥:“這些人哪,就不想讓人安生,總是給我找麻煩。好在楊應寧給麵子,沒有上門來催促,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了!”
沈溪雖然自問對楊一清有所了解,但始終曆史記載跟活生生的人不同,他不知道楊一清是否真的豁達到可以為倒劉瑾而讓出功勞的地步,加之人前沈溪故意擺出一副跟楊一清拒不合作的姿態,如此就算楊一清有什麼看法,想來跟沈溪商議,也得避嫌。
沈溪跟楊一清有矛盾,對於三邊各大勢力來說,才會放心些。
西北這些地頭蛇最怕沈溪和楊一清聯手,畢竟二人代表了朝廷,強強結合的結果就是這些地頭蛇要倒大黴。
……
……
沈溪回到自己寢帳,李衿已經為沈溪準備好擦身的熱水和毛巾,站在那兒,端莊俏麗,舉止婉約可人。
“老爺,趕緊用溫水擦擦身體……過幾日就要立秋了,這天氣還是這麼炎熱!”李衿道。
有李衿在,沈溪的日子不再單調。
李衿雖然看起來和善,與世無爭,但到底是個女人,而且沒名沒分,很多時候李衿也懂得為自己爭取,現在難得獨自跟沈溪作伴,便努力把自己小女人的一麵表現出來,讓沈溪儘享溫柔。
沈溪擦過身子,終於感覺清爽了些,等他坐下來,李衿拿出扇子給他扇風。
沈溪有些歉意:“你一個女人家,在軍營裡生活,肯定百般不便……要不,我為你在城裡找個地方住?”
“不了!”
李衿搖頭,“老爺住在軍營裡,妾身自行離開像什麼話?而且姐姐剛來信說了,讓妾身照顧好老爺……”
沈溪皺眉:“你姐姐的信?”
“嗯。”
李衿道,“是通過商會的渠道送來的,就是……商會準備在寧夏衛城這邊開設店鋪,派人來打前站,順帶捎來信函。老爺不在的時候,妾身找人取了過來,沒讓老爺知曉,是妾身的錯。”
沈溪啞然失笑:“居然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傳遞消息,而我卻不知?”
李衿不明所以,當即跪了下來,感覺到這件事可能有什麼不妥,畢竟軍營裡規矩很多。
沈溪擺手:“快起來說話,你沒錯,我隻是覺得之前忽略了一個通信渠道,那就是商會……這倒是提醒了我,不能總仰仗軍中信息渠道!”
……
……
沈溪等朝廷傳召回朝,西北各方勢力也以不同心態等候,眼睛緊盯著軍功。
接下來的日子百無聊賴,除了一些普通公文傳送,需要沈溪審閱一二,在寧夏他基本不需要做什麼事。
沈溪並非三邊總製,工作比起楊一清來輕鬆許多,畢竟楊一清才是正牌的寧夏巡撫,對本地軍政有決斷權,在對待軍功問題上自然比沈溪更上心,之前安化王謀逆的證據和人證口供等,都在楊一清手上,沈溪沒打算接管過來,所以殫精極慮的隻能是楊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