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仇將軍,以後寧夏軍務就全靠你了,尤其沈之厚到三邊後,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劉瑾笑眯眯地對仇鉞道。
仇鉞哪裡能看不出沈溪跟劉瑾之間的矛盾,陪笑道:“公公說的是,卑職自然知道該如何做,一切都聽從公公您吩咐。”
作為新晉的鹹寧伯,在一個閹人麵前寡廉鮮恥,一點兒都不顧及臉麵,張永看到後忍不住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這老東西,不想活了!”
劉瑾對著張永的背影怒道,“克明,回頭知道該怎麼做吧?”
孫聰見這架勢,雖覺得劉瑾猖狂過頭,但還是恭敬領命:“在下明白!”
……
……
朱厚照帶著花妃回到乾清宮。
本來他打算在宮市內過夜,但因跟劉瑾產生爭執,心裡很不爽,如此他沒了在宮市留宿的心情。
好在他身邊有花妃,這一夜不會無聊。
在哪兒喝酒都一樣,反正是有酒有仙丹有美人,他也想體驗一下在乾清宮胡搞是什麼滋味。
“……這劉瑾,愈發不識相,簡直不把朕放在眼裡……”
朱厚照這話是在乾清宮寢殿當著花妃的麵說出來的,在場除了花妃外,還有跟在朱厚照屁股後的張苑,由始至終張苑都緘默不言。
花妃不敢就朱厚照的怒氣發表評論,恰在此時朱厚照好像記起什麼來,問道:“小擰子人呢?”
張苑回道:“陛下,擰公公被劉公公調去豹房,說是要在那邊值守。”
這回答很直接,讓花妃不由側目看了過去,以她的精明,似乎意識到什麼,照理說就算小擰子去豹房是被劉瑾調動,張苑也不敢說得如此直白。
“什麼?”
朱厚照有些驚愕,“劉瑾這是要乾什麼?為何要把小擰子調去豹房?朕今日可未打算離宮……”
張苑哭喪著臉道:“回陛下的話,不但擰公公被劉公公調去豹房,今日宮內所有管事太監都被調遣離宮,若非陛下今日要留奴婢安排宮市之事,奴婢也要去禦馬監值守……今日劉公公不允許任何人到宮市……”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瑾還管到皇宮裡來了?”朱厚照驚訝地問道。
張苑突然跪下,不斷給朱厚照磕頭:“陛下,如果您相信奴婢的話,奴婢……願意以死進諫……”
“嗯?”
朱厚照根本沒料到張苑居然會有如此舉動,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說!”朱厚照道。
張苑先是抬頭看了花妃一眼,似乎想提醒花妃在場不那麼適合,朱厚照卻厲聲道:“再不說的話,朕把你大卸八塊!”
張苑戰戰兢兢地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塊白色的絹布,隨即他把絹布恭敬地舉過頭頂,聲嘶力竭道:“陛下,此乃今日沈尚書入宮時交給奴婢,讓奴婢進獻給陛下的血書!”
“啊!?”
朱厚照原本端坐如初,聞言幾乎跳起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張苑,整個人都懵了。
不但朱厚照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旁邊的花妃也怔住了。
“你再說一遍,這是什麼?”朱厚照喝道。
張苑一字一句地咬著牙道:“乃是兵部沈尚書托奴婢進呈給陛下的血書!當時奴婢正要由東華門出宮,去禦馬監值守,卻被陛下派人召回,沈尚書適逢其會,便托付奴婢重任!”
朱厚照緩步走到張苑身前,當他把手落在那絹布上時,才看清楚原來絹布的另一側乃是瘮人的血色,血跡滲透絹布,觸目驚心。
他一把將絹布搶了過來,打開來仔細一看,立即確定這是沈溪所寫。
“嘶……”
朱厚照看到上麵的文字,不但字跡是沈溪的,就連文風也跟沈溪平時所寫白話文相近,“……驚聞閹人劉瑾有謀逆之心,如今京師、皇宮內外俱為閹黨所控,又將手伸向九邊,掌控軍隊。臣恐賜宴進言於陛下之前而令其鋌而走險,故具血書以諫,萬請陛下出宮避禍商議除逆對策,關於西北軍務另附書冊,望陛下禦覽……”
朱厚照看完上麵的文字,怒氣衝衝道:“還有書冊,在哪兒?”
張苑立即把另外一份奏疏呈上,朱厚照一把抓過來,打開仔細看過,上麵文字不多,看完之後恍然大悟:
“……好個劉瑾,原來之前西北根本就沒有韃子犯邊之事,他在朕跟前虛報,乃是要隱瞞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花妃雖然沒看到沈溪進獻血書的內容,但聽朱厚照的意思,劉瑾是要謀逆,她到底跟劉瑾是合夥人的關係,急忙道:“陛下,這中間是否……有誤會?”
朱厚照急匆匆道:“朕不能在宮裡久留,沈先生一定不會欺騙朕,剛才那場合朕就覺得有問題,為何沈先生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原來是宮裡已被劉瑾那閹人控製,他知道說出來會對朕不利,所以想讓朕離開皇宮再說。”
花妃這下知道問題有多大了,不但沈溪血書進言說劉瑾謀逆,而且朱厚照還信了,花妃卻將信將疑,暗忖:“劉公公已權傾朝野,他一個閹人難道還想當皇帝不成?”
張苑急忙問道:“陛下,那現在……”
朱厚照道:“沈先生已在血書中說了,朕必須要隱瞞身邊人出宮,儘早跟他會合,商議誅除劉瑾之事……朕不能在宮裡久留,張苑、花妃,你二人這就換上衣服,陪朕出宮。”
“陛下,這……”
花妃根本不理解朱厚照為何會聽信沈溪的話,如此荒誕不羈的請求朱厚照居然也會照做不誤。
她可不知,朱厚照最怕的就是彆人竊奪他的皇位,現在沈溪進言很詳細,列舉了劉瑾種種欺君之舉,由不得他不信。而且朱厚照本身個人英雄主義思想就很嚴重,這是個不安份的皇帝,跟沈溪暗中聯絡除掉賊逆,對朱厚照來說並非什麼荒唐事,甚至覺得很刺激,巴不得親身參與其中。
張苑卻理解朱厚照的做法,道:“陛下,從何處出宮?”
“就從東華門走,往豹房去,就算被劉瑾的人看到,也隻會以為朕是去豹房,絕對不會想到朕已發現他們的詭計。”
朱厚照說著,開始穿戴平時去豹房的便服。
張苑想上前幫忙,朱厚照怒道:“還不幫花妃更衣?拿一身太監服來為愛妃換上,朕半夜出宮必定會引人矚目……哦對了,朕也換身太監服,張苑,朕和花妃跟你出宮,你負責帶路,應付那些侍衛!”
“陛下……如此做未免有掩耳盜鈴之嫌吧?”張苑不太想擔責,儘管他知道自己已深入其中。
朱厚照一腳踹到張苑的屁股上,怒道:“忘了當初朕是太子的時候,怎麼出宮的?你個沒用的奴才,姓劉的閹狗都要謀反了你都不知,還要沈先生回朝告知朕,再不趕緊乾活,朕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