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跟隨沈溪一起出了院子。
謝遷沒有停留,帶上朱厚照的手信去找張懋,至於張苑、花妃和張永,則換了身便裝跟在身後。
一行人離開小院,摸黑向右邊的小巷走去,張苑突然一指後方:“陛下,大事不妙。”
朱厚照回首看了過去,但見左麵臨近大街的巷口湧進不少兵丁,舉著火把,挨家挨戶敲門,夜色中傳來慘叫聲和哭喊聲。
看到這畫麵,朱厚照身體抖個不停,心中為及時離開院子而慶幸不已。
“沈先生,這……”
朱厚照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沈溪。
沈溪道:“陛下,這還不夠明顯嗎?劉瑾察覺有異樣,開始出動兵馬在城內大肆搜捕了。”
“那當如何?”朱厚照緊張地問道。
沈溪看了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的張苑和張永一眼,道:“此時應當命令張苑張公公領上直二十二衛人馬,再以張永張公公往三千營營地,接管軍權……如今三千營可在劉瑾掌控中,不及早拿下來恐變生不測。”
“哦……沈先生剛才怎麼不說?張苑、張永,你們趕緊帶朕的兵符去……”
朱厚照正要找兵符,忽然想起自己出宮時太過匆忙,根本沒記著帶這些東西,在身上摸索半天後苦著臉問道:“沈先生,朕忘了帶兵符,如何是好?”
沈溪發現朱厚照做事丟三落四,當即道:“陛下不妨讓兩位張公公自行前去,隻要攜帶陛下手諭或信物便可……侍衛上直軍和三千營將校知道二位公公在陛下跟前的地位,有他二人,保管沒人敢造次。”
“行,那你們現在就……不忙,先等朕把諭令寫好。”
朱厚照急忙找紙筆,可惜依然遍尋不得。
好在沈溪早有準備,引導眾人走進另一條胡同,來到一間緊閉的茶肆前,輕輕敲了敲門板。很快房門從裡麵打開,沈溪湊上前簡單說了兩句,便得到允許可以暫時借地方一用……這裡的掌櫃和夥計都是沈溪手下的情報人員,根本就不缺桌椅和文房四寶。
借助昏暗的燭光,朱厚照倉促地寫了兩份詔書,交到劉瑾和張苑手裡。
張永和張苑臨行前,沈溪囑咐道:“你們領軍後,直接帶人查抄劉瑾府宅,最好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其拿下,再便是將吏部尚書張彩、兵部尚書曹元等人逮捕歸案,參與謀逆之人,一個都不能放過,由陛下親審!”
“是,是!”
張永和張苑應聲後匆忙而去。
朱厚照急切地問道:“沈先生,接下來我們去何處?”
沈溪想了想,道:“先往沈府吧……相信劉賊發現臣失蹤,定會派人四處找尋。他們不會想到這個時候臣會自投羅網,返回自家府宅……正所謂燈下黑,有時候最危險之所就是最安全之所。”
“這可真是出其不意啊……行,就按沈先生說的辦。”
這個時候朱厚照對沈溪可謂完全信任,渾然忘記自己身邊沒有侍衛保護,甚至連個服侍的太監都沒有,孤家寡人跟著沈溪到處跑,從未想過沈溪會害他。
一行人出了茶肆,沈溪假裝向老板謝過,然後帶著人穿過胡同,小心翼翼往城北而去,這一路上隨處可見成群結隊到處砸門的五城兵馬司官兵。
至此朱厚照已完全相信沈溪的話。
等來到沈府大門附近的巷口,沈溪突然停下腳步,朱厚照不明所以,探頭向前看了一下,然後驚訝地問道:
“先生為何不走了?以朕所知,前麵就是先生的家……”
“人還沒撤!情況不太妙啊……”沈溪指著遠處道。
朱厚照仔細一打量,果然發現夜色掩映下,大批黑影在沈府門前晃動,頓時有些發怵。
沈溪臉色一沉,向馬九一擺手,馬九馬上帶人悄悄靠了過去。
不多時,馬九趕回來複命,身後除了兩具屍體外,還有一人五花大綁,嘴巴被塞上了爛布條。
沈溪上前,扯下塞嘴布,厲聲喝問:“可知我是誰?”
“沈……沈……沈大人?”
那人看清楚是沈溪,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沈溪沒讓此人見到朱厚照,事實上就算見了也不認識,沈溪繼續喝問:“你是哪裡來的賊人,膽敢圍在我府宅周圍,不想活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乃是北城兵馬司副指揮焦上榆,劉公公調遣小的領兵在這裡候著,隨時聽從調遣,隻要他一聲令下,便一把火將您府宅給燒了……小人隻是奉命辦事,求大人開恩哪!”
朱厚照一聽火冒三丈,衝上去喝斥:“直娘賊,你乃兵馬司所屬,居然敢奉亂命燒朝廷命官府宅,還有臉求饒?給朕拿兵器來,看朕不砍了他!”
朱厚照是個暴脾氣,之前他還有所懷疑,等親自見到沈溪府宅被人圍困,現在聽到口供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兵,頓時再無懷疑,心中已把劉瑾當成實打實的逆賊看待。
他正要找刀砍人,卻被沈溪伸手阻攔,“陛下豈能為區區賊人臟了手?微臣自會找人處理……”
本來沈溪沒打算殺這個焦上榆,但現在朱厚照主動跳出來表明身份,為確保安全,不殺不行了。
馬九等人跟著沈溪從戰場死屍堆裡爬出來的,殺人自然是毫不含糊,沈溪一擺手,命令將人帶到旁邊解決掉。
“沈先生,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京師已亂成這樣,怕是皇宮那邊也出事了……如果劉瑾找不到朕,恐怕會在城內大肆搜捕。”朱厚照擔心地道。
沈溪安慰:“陛下不必擔心,謝閣老已去請張老公爺出山,再加上有張永和張苑兩位公公帶兵肅清叛逆,相信要不了多久,京城局勢便會安定下來。”
朱厚照頷首道:“希望如此吧!那現在……就乾等著?”
“嗯。”
沈溪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怕是沒有任何事情做……馬九,你在附近隨便找個院子,先從院牆摸進去,把人控製住,請陛下進去休息!”
“是,大人。”
剛剛殺過人返回來的馬九再次領命而去。
不多時,馬九打開一戶人家院門出來,朱厚照進到院子,見柴房那邊亮著燈,原本這家人被強行帶進柴房,在刀刃相逼下誰都不敢吭聲,沈溪隨即讓馬九帶了銀子進去安定人心,把這裡當成臨時落腳地。
……
……
就在沈溪請朱厚照出宮,計劃順利展開時,劉瑾剛從皇宮出來,根本不知道一出大戲已開鑼。
儘管劉瑾對朱厚照有諸多不滿,但尚未轉化為仇恨,就算平日偶爾想到謀反自己當皇帝,事後也會嚇得出一身冷汗……理智告訴他篡位絕無成功可能。
劉瑾帶著孫聰回到府宅,張文冕一直等候在那兒。
張文冕上前,緊張兮兮地問道:“不知今日公公在宮中是否一切順利?”
劉瑾笑而不語,孫聰也笑了,安慰道:“炎光多慮了,不但沈尚書沒有在陛下跟前說什麼,就連張永和楊應寧也未敢多言,旁人更不用提了。”
“沈之厚果真什麼都沒說?”張文冕有些不可思議,“這似乎跟他的性格不相符啊,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提?”
說話間,張文冕蹙眉沉思,覺得事情太過出人意料,但具體哪裡不對去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