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五章 等著吧(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6835 字 9個月前

沈溪不在家中,事實上這個時候他也不需要留下來。

關於朱厚照的決定,他提前便預測到了,他很熟悉朱厚照的性格,在之前所提方略中,便建議要將所有銀子退回,而朱厚照也是首肯的。

朱厚照再怎麼胡鬨,還算是個講道理的皇帝,若非如此,沈溪也不會為其效死命,或許會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當天沈溪離開沈家,到惠娘處留宿,他已提前跟雲柳那邊打過招呼,若有什麼突發情況,可以及時通知他。

畢竟第二天便是大朝會的日子,雖然沈溪不會參加,但仍舊是此番朝議的焦點人物,朝中上下都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實在是避無可避。

“……老爺近來辦的都是大事,本以為今日不會前來。明日又是朝議的日子,為何不留在府上等消息呢?”

惠娘對沈溪的到來非常意外,覺得他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到她這裡來。

“心煩。”

沈溪回答得乾脆而直接,“這理由惠娘滿意否?”

“噗哧!”

李衿聽到後不由笑出聲來,她覺得沈溪說話永遠那麼風趣幽默,壓根兒就沒一個大人物應有的架子。

惠娘沒好氣地白了沈溪一眼:“當著奴婢的麵,你也這麼說,真不知你這老爺是怎麼當的。”

沈溪笑道:“那惠娘你還在自家姐妹麵前頂撞我,是否也不尊重我呢?”

惠娘沒有搭理,不過沈溪所說是事實,雖然她平時對沈溪言聽計從,但偶爾會拿出一些這個時代女子少有的主見,跟沈溪對著乾。

等安靜下來後,沈溪仰著頭道:“處理宮中事務,讓人心神俱疲……北疆安定下來後,我本該有大把時間休息,不想根本閒不下來,先是負責司禮監掌印甄選工作,繼而又有番邦使節需要我去接待,恐怕以後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忙活……”

惠娘道:“那老爺未來一段時間彆過來了。”

沈溪搖頭:“不能將公事帶進私人生活中,那樣很苦很累……我願意抽出時間多陪陪你們。”

當沈溪說話時,一邊正在逗弄沈泓的隨安和東喜頻頻看他,似乎覺得這番話太過感情用事,不像是一個大人物該說的話。

直至現在,她們也隻是隱約知道沈溪來曆非凡,在朝中當大官,至於具體是什麼官,她們不太清楚。

以她們的見識,根本聽不懂沈溪跟惠娘、李衿的對話。

惠娘問道:“那老爺封爵的事情……”

“暫時沒音訊。”

沈溪微笑著解釋,“陛下這個人,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時鬨出一些動靜很大的風聲、雷聲,但最後雨點卻很小,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抱有太大的希望。”

“其實想想也沒什麼,陛下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收攏我罷了,現在已安排我做彆的事情,他以皇帝的身份吩咐我做事,我除了遵從沒有其他選擇。到底他是君,我是臣,這關係不會改變。”

……

……

次日一大清早,紫禁城午門開始聚攏大批官員,當天正是舉行大朝會之日。

正德皇帝繼位後,朝事基本荒馳,雖然朱厚照是否上朝對於朝事影響不是很大,畢竟弘治皇帝給他留下很好的班底,朝臣以賢能者居多,但對於臣子來說非常希望獲得直接覲見皇帝的機會,這次朝會又是在對韃靼之戰結束後召開的第一次,使得大臣們對此都有很多期冀。

謝遷作為內閣首輔,自然成為所有文臣武將矚目的對象,因為是大朝會,很多久未露麵的人都現身了。

不過還是有兩位部堂級的人沒來,一個是兵部尚書沈溪,另外一個則是禮部尚書白鉞。

至於二人為何不參加朝會,大部分官員都很清楚,隻有少部分閉目塞聽之輩才在相見後多番問詢,隨後議論紛紛,現實是對沈溪不出席朝會頗有微辭。

“……於喬,此番上朝跟陛下奏事,全靠你了。”何鑒帶著幾名尚書過來跟謝遷打招呼。

謝遷乃是閣臣之首,本就肩負閱覽奏疏、擬定票擬的職責,使得地位突顯,謝遷對何鑒的態度尚可,不過見到何鑒帶來的幾人,臉色卻不是很好看。

兵部尚書沈溪沒來,代表兵部眾朝官的是左侍郎陸完,這位是謝遷一直抱有成見的官員,另外刑部尚書張子麟,也被謝遷看作是閹黨餘孽,至於工部尚書李則跟沈溪過從甚密,禮部那邊沒一個人過來打招呼,也就站在最後位置的戶部尚書楊一清,謝遷還覺得順眼些。

無論謝遷是否待見,在彆人向他行禮後,他還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算是還禮。

朱厚照登基四年多,朝中官員更迭頻繁,先是劉瑾打壓一批老臣,隨後又清算閹黨,短短四年間,朝中官員已換了數茬,這一批已算是比較穩固的班底,正德朝能當兩年尚書都算長久,眼下馬上又要麵臨新的更迭,至少白鉞和何鑒已明確提出告老歸田。

因為距離入朝還有一段時間,幾人便留在謝遷身邊,準備提前商議一下。

何鑒問道:“於喬,為何不見介夫?”

謝遷搖頭道:“前幾天他已回內閣輪值,不過今日以身體不適告假,大概不會出席這次朝會。”

何鑒歎道:“此番不知要更迭多少人,不過也好,現在朝堂一切穩定,我也能放心離開了。”

到此時何鑒對乞老歸田仍舊抱有很大的期待,旁邊張子麟等人紛紛出言挽留,畢竟何鑒這邊並不像白鉞那樣病得下不了床,還可以在朝中堅持幾年,發揮餘熱,但何鑒沒有妥協的意思。

謝遷早就明白何鑒的態度,沒有出言強留,但心裡卻打定主意,不會主動在朝會中幫何鑒請辭,他的目光一直瞄著宮門方向,似乎在期待什麼事。

……

……

對於朱厚照來說,朝會是最大的煎熬。

習慣日夜顛倒的作息,早晨這段時間最是疲乏,倒到榻上他可以一直睡到黃昏,他最喜歡的辦事節奏是在臨睡前大概處理一下政務,召小擰子問點兒事情,然後在睡醒時趁著梳洗再問問,大概就完事了。

但召開朝會卻不同,他得從豹房回到皇宮,盛裝上殿會見大臣,折騰一圈才能回到豹房休息,怎麼也要日上三竿,以他“日出而息”的習慣顯然身體承受不了。

大早晨朱厚照打著哈欠從豹房後院出來,小擰子已等候多時。

此時小擰子非常緊張,倒不是說他怕朱厚照不去參加朝會,反正以前朱厚照不知道放過多少回鴿子,並不差這一回,他怕的是朱厚照不給個準信,那些大臣前來問詢他不好解答。

“陛下。”

小擰子見朱厚照現身,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不過看到朱厚照一身便裝,並未穿戴龍袍寶帶,心不由又提了起來,這可不是要去參加朝議的節奏啊。

朱厚照道:“朕沒記錯的話,今天要在奉天殿行大朝,是吧?”

“是啊,陛下。”小擰子謹慎地回答。

朱厚照輕輕歎了口氣:“沈尚書老是給朕出難題,本來朕說一個月舉行一次朝會,意思一下就行了,他非要一旬舉行一次,這不是折騰朕嗎?”

這邊皇帝一臉憋屈地抱怨,小擰子聽到後則腹誹不已:“這朝廷也不知道是誰的,您作為皇帝連朝會都不想參加,那朝事交給誰來打理?”

朱厚照又問:“大臣們都去皇宮了嗎?”

小擰子一怔,然後道:“奴婢並不知曉,是否現在派人去查查?”

朱厚照若有所思:“如果讓大臣們到豹房來舉行朝會,你看如何?這裡環境更隨便些,大家可以坐下來閒話家常,有什麼事直接跟朕說,朕當即批閱,不用回皇宮一趟那麼折騰。”

小擰子趕緊回道:“陛下,這樣做不合規矩啊,免不得要被言官非議,對陛下的聲名有損。另外,按照規定六品以上官員都要參加大朝,也就是差不多有一千名左右的官員參與,豹房這邊沒有那麼大的房子接見朝臣!”

朱厚照有些惱火地問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朕才是皇帝,對朝事有最終的裁決權……沈尚書確定今天不參加這次大朝是吧?”

“是啊,陛下。”

小擰子臉上帶著委屈的神色回道。

朱厚照道:“他不去,朕去不去好像無所謂……嗯,朕有點困倦,還是先睡一覺再說吧。”

“那這次……該如何跟那些大臣解釋?”小擰子急忙問道。

在小擰子看來,皇帝去不去都行,他負責的是讓大臣們知道是否需要等候。

朱厚照轉過身,丟下句話:“讓他們先等等,反正朕去睡覺了,若中午醒轉的話,就去參加朝會,若睡不醒就算了……這麼早去皇宮沒什麼意思,以後把朝會改到卯時之前,亦或者申時、酉時,如此大家都好……”

說話間,朱厚照往寢殿去了,他說的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小擰子非常為難。

小擰子望著朱厚照的背影,心裡犯起了嘀咕:“意思是讓諸位大人等著?到時候看陛下的心情,是否有興趣見他們?這大明的官,可真不好當。”

……

……

眾官員基本後半夜就起床,稍作整理就出發,卯時前陸續抵達午門。

結果一直等到辰時中,才有當值太監出來傳話,讓大臣們進宮。

隨著宮門開啟,百官依次進入,過金水橋,準備穿奉天門,到奉天殿參與朝會。此時他們心裡都在琢磨皇帝是否已駕臨金鑾殿。

奉天門前,小擰子已等候在那兒,作為在司禮監掛職的太監,同時也是朱厚照近侍,此番專司前來傳話。

小擰子走到隊列前,朗聲說道:“諸位大人不必再向前,先在此等候覲見吧!”

一句話,便讓走在最前麵的幾位大臣心裡來了火氣。

怎麼著,讓我們來參加朝會,要麼舉行要麼不舉行,結果讓我們到奉天門前便駐足,這算怎麼個說法?

因為曾發生過劉瑾假傳聖旨舉行朝會,卻在百官列隊等候時發生嗬斥滿朝文武並捉拿朝臣下獄拷問的往事,使得官員們對於等候皇帝舉行朝會有一定抵觸心理,即便謝遷未參與那次**,還是覺得如此漫無目的的等待不是個辦法。

謝遷上前問道:“擰公公,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擰子苦笑一下,湊到謝遷跟前,小聲說道:“謝大人,小的就不隱瞞您了,是陛下傳話,讓諸位大人先等,今日陛下是否會舉行朝會……小人也說不好。”

這話謝遷聽了很耳熟,仔細一琢磨,好像過去幾次參加朝會就沒有一次順利的,不過在他想來,在這裡等也比回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次舉行朝會要好,有機會總得把握住,至於身體辛苦點似乎也就無關緊要。

謝遷黑著臉問道:“陛下現在還在豹房?”

小擰子想了下,斷然搖頭:“小人不能泄露太多信息,諸位大人先等著吧,若是覺得累了,三品以上官員可以到文華殿休息,其餘官員可以在奉天門、左順門和右順門的台階上坐下等候。”

說話間,小擰子特意看了看身後以及前麵左右兩側的台階。

“胡鬨!”謝遷沒說話,倒是心直口快的陸完先出聲,對小擰子的提議極為不屑。

小擰子瞥了陸完一眼,苦笑道:“若是陸侍郎覺得不合適,就當小人沒說,小人不能在這裡久留,隻是負責來傳話,回頭有消息的話,會第一時間過來通報諸位大人。告辭了!”

說完,小擰子急匆匆進了宏正門,假道文華殿,由東華門出宮返回豹房。

何鑒過來湊到謝遷耳邊問道:“於喬,這算怎麼個說法?”

謝遷瞟了何鑒一眼:“這還用得著解釋麼?估摸陛下睡過頭了,亦或者,是陛下故意為……嗯。”

有些話謝遷沒說透,但何鑒能理解,這大概意思是皇帝故意晾一晾滿朝文武,先給大家個下馬威。又或者說,皇帝就是這脾性,說過的話不算數,以戲弄大臣為樂,頗有點烽火戲諸侯的意思。

李道:“我等是去文華殿還是留在這裡?不派人去請示一下陛下?”

謝遷語氣不善:“去什麼文華殿,這點兒苦都不能吃,還怎麼為朝廷做事?等著吧,總歸有機會麵聖,朝事積壓那麼多,是該跟陛下做一次總結,若長久不能麵聖,朝堂還算是朝堂嗎?”

何鑒搖頭苦笑:“就怕最後等來陛下,也隻是匆匆一見,陛下似乎對朝事……不太上心。”

……

……

沈溪從惠娘處回來,才剛進家門,便從朱鴻那裡得知小擰子派人來遞話關於皇帝懈怠朝會、可能會輟朝之事。

對於沈溪來說,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沈溪沒有進內院見家中妻妾,而是先去了書房,現在他手頭沒什麼政務需要處理,寫了兩封信讓朱鴻送出去。

回到內院,時候尚早,他琢磨了一下,這會兒謝遷等人或許還在奉天門前吹冷風,他已經算是非常自在,堂屋內,謝韻兒正在跟小玉說著什麼,見沈溪進門來,二人連忙起身向沈溪行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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