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五章 大勢所趨(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7645 字 9個月前

() 陸完在取得一場輝煌的勝利後,便又消弭無聲,戰事趨向平淡,朝廷一直在等更多捷報傳來,卻苦候無果。

如此一來,有關沈溪必須儘快披掛上陣的傳聞又甚囂塵上,好像大明有危難非要沈溪出馬不可。

進入三月,天氣開始變得暖和起來。

春暖花開時節,本來沈溪想過幾天舒心日子,出城去踏踏青,賞賞花,結果謝遷實在忍耐不住,在皇帝沒有主動談和的情況下,這日一早到內閣應卯。旁人不懂其中訣竅,以為皇帝在中間出了力,與首輔矛盾出現緩和,文官集團士氣大振,如此一來沈溪繼續留在家中休沐便失去理由。

謝遷回到朝廷,朱厚照沒有特彆表示,好像雙方心照不宣,就此把以往的過節一筆揭過。謝遷重掌內閣後也沒想著搞什麼三把火,總歸都是熟人,謝遷隻是在文淵閣問了梁儲、楊廷和等閣臣近來朝中大事,還沒到未時便回到他位於長安街的小院。

當天聞訊前來拜訪謝遷的人不少,六部尚書去了仨,楊一清、李和費宏都走了一趟,三法司的人沒有露麵。又因沈溪身兼兩部尚書,他都沒出麵,兵部和吏部的官員也沒去。

謝遷留在小院時間不長,待了一個多時辰便打道回府,儘管出來一趟隻是象征性走個過場,但還是在京城官場引起波瀾,朝中議論紛紛。

張懋前去拜訪的時間有些晚,謝遷已從小院離開,張懋沒有勉強,當日他還要去見崔元,便沒有追到謝府去。

沈溪得知謝遷回朝時,正在惠娘的小院,他留在這邊已經有兩天時間。

最近朝廷沒什麼大事,朱厚照對於朝事有什麼疑問也不再煩擾他,讓他可以安心在惠娘這裡躲清靜。

聽說謝遷回朝,沈溪便意識到自己要改變現在這種消極的生活狀態,下一步可能會被謝遷逼著回朝當差。

“……老爺休沐得太久了,朝廷事務真的沒那麼緊要嗎?妾身老覺得自己耽擱了老爺的大事。”

沈溪坐在堂屋靠窗的位置看書,書是沈溪自己帶過來的,並非是跟學問有關的書籍,而是一本工匠讀本,上麵畫了很多工具和實物的圖紙,做了分解剖析,以及製造流程,有大半是沈溪增加進去的。

這本書算是沈溪即將推出的工匠工具書,他準備拿來作為培養工匠的教材,他手底下吃飯的人不少,增加工匠人手的事,已著手讓宋小城和惠娘去辦,在江南廣泛招募,其中大半原因跟造船有關。

沈溪抬頭看了惠娘一眼,“就算謝閣老不計前嫌回朝當差,也不代表我就要馬上回去聆聽他的教誨……在家裡清閒久了,我老是提不起精神來,不如多休息幾天。”

惠娘道:“老爺還有彆的請假理由嗎?”

沈溪微微搖頭:“我稱病,說是因謝閣老之事,但也非完全都是,陛下該知道有些事勉強不得,我在朝中忙碌這麼多年,精神一直緊繃著,好不容易鬆弛一下……總不能什麼事都讓我去做吧?就好像這次,我根本就沒做好出征的打算……他們卻總想趕鴨子上架,這不是惡心人嗎?對我而言,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罷!”

惠娘歎了口氣,對沈溪這種消極躲避的態度不是很讚同,但她沒有批評沈溪的資格,也就不再多言。

沈溪問道:“惠娘,之前跟你說過要在閩粵之地造船之事,你籌備得如何了?”

惠娘道:“老爺是為朝廷造船,為何要自己征調人手?難道不應該從北方尤其是京城抽調工匠和民夫,非要從南方征調不可嗎?”

“兩回事。”

沈溪微笑著說道,“造船既可以在北方造,也可以在南方造。既可為朝廷造,也可為自己造。”

惠娘不解地問道:“老爺自己要造船?是為出海做買賣嗎?”

沈溪招招手,讓惠娘到他近前,等惠娘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後,沈溪才微笑著說道:“你看看,我已將造船的技術工藝都記錄下來,這是其中一部分,下一步我準備讓你帶著書籍回一趟南方……”

惠娘聽了臉色稍微一沉,大概想到要回南方山長水遠,之前沈溪說過讓她一直留在身邊,但現在卻又安排往南方,多少有些預料不到。

沈溪見惠娘臉色有變,不由道:“怎麼,不想回去嗎?”

惠娘道:“回去無妨,隻是沒有心理準備,剛剛從南方調撥一批貨物到北方來,到現在生意還沒完全攤開就要走了嗎?”

沈溪點了點頭:“彆以為我是讓你單獨南下,我可舍不得,我準備跟你一起走。”

“啊?”

惠娘大驚失色道,“老爺也要往南方去?是要去……平叛?還是說老爺有更為要緊的事做?”

此時的惠娘目光中充斥的眷戀之情非常濃烈而真誠,沈溪看到後多少有些於心難忍,道:“很多事我沒法跟你解釋,大概就是我要離京往南方平叛,而你回去的主要任務,就是召集工匠進行培訓,然後造船。南方造船的地點,位於泉州附近,到時候我會把具體方略告知你。”

惠娘低下頭道:“那老爺身邊帶誰呢?就是……沈家內宅哪位夫人?”

沈溪道:“若我在外領兵,怎可能將家眷帶在身邊?她們自然會留在京城。”

惠娘想了一會兒,一些事實在想不明白,於是抬頭看向沈溪,想從沈溪的神色中察覺到更多的東西。

沈溪主動避開惠娘的目光,道,“我會調撥給你二百萬兩銀子,這些銀子是與跟佛郎機人貿易時扣下的,也有之前咱做買賣所得銀兩……”

惠娘搖頭:“這麼大筆金額,妾身怕是沒有能力運營開來。”

沈溪微笑著說道:“旁人我不敢說,你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就算你在某些方麵力不從心,也有衿兒幫你,再者這次背後還有宋小城等人出力,我還會派些人回南方……”

惠娘蹙眉:“老爺想讓妾身露麵,讓那些老兄弟都知道妾身的存在?”

說話時,惠娘顯得很擔心,因為沈溪這次安排她跟宋小城等一些老人接洽,就算她有意避開,也會被宋小城等人察覺端倪,到底跟沈溪出來的這群人已不是純粹的商賈,他們有官府背景,還有很多人成為朝廷的斥候和細作,在調查情報方麵不是門外漢。

在這種情況下,但凡沈溪讓她接近老弟兄,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無限大。

沈溪道:“不想隱瞞你,我確實有這方麵的打算。”

惠娘這次堅定搖頭:“曾經的妾身已經死了,老爺也答應不讓妾身再接觸以前的人,老爺現在是要言而無信麼?”

沈溪突然伸出手,將惠娘的手捉過來,緊緊地握在手中,“惠娘,你應該相信我,我不會害你。這次讓你出麵做一些事,並非跟以前一樣需要拋頭露麵,這不是目的,有些事我現在沒法跟你做過多解釋。”

惠娘神色間滿是遲疑,她望著沈溪,好像是在用目光哀求沈溪放棄讓她跟以前老弟兄接觸。

但沈溪卻搖頭,再次道:“這件事我已經定下來,反對無效,你隻要記住一點,我不會害你,剩下的事都我都會安排好。將來有什麼事,也是我跟你一起承擔,我不希望你一輩子都生活在陰影之中!”

……

……

惠娘沒想明白沈溪要做什麼。

當天沈溪沒法再留在惠娘處,入夜前就將離開,不過在此之前他留下來跟惠娘一起吃晚飯。

飯桌上不但有惠娘和李衿,還有東喜和隨安,至於其他下人則沒有資格登堂入室。

吃飯時很安靜,沈溪沒說什麼,惠娘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即便李衿不知之前沈溪跟惠娘說了什麼,也大概明白惠娘在跟沈溪鬨彆扭。

跟惠娘相處久了,李衿對惠娘的脾性非常了解,惠娘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人。

沈溪吃得很快,等他將碗筷放下後,李衿還想為他盛飯,沈溪一把按住李衿的手。

“衿兒,大概再有半個月左右,我們就要從京城出發南下,這些日子趕緊將京城一些買賣收尾,若一些東西不好出手,就乾脆留著商會慢慢變賣,不必非要賺多少銀子,給自己太大壓力。”

李衿望了惠娘一眼,這才道:“老爺要帶姐姐和奴走嗎?”

惠娘繼續吃飯,好像沒聽到沈溪跟李衿的對話一樣。

沈溪笑了笑道:“總不能永遠在京城待著,不要以為這次我是去領兵平叛,就算是,也隻是順道……我要去南直隸辦差,到南京走一趟。”

李衿秀眉微蹙,顯然很猶豫,但有些事她卻沒法說出口。

沈溪即將要站起身告辭離開,惠娘突然道:“亦兒不是要嫁進宮去嗎?你不等她出嫁了?”

沈溪道:“春天出嫁正當時,我之所以說在半月後出發,便是因為皇宮定下的婚期差不多就是那時候,隻要大婚之期一結束,我就將離開京城,兩件事並不衝突。”

“老爺,您不會是想避開……”李衿還想問,但發現惠娘瞪著她時,便住嘴了。

沈溪笑道:“不用多想,把行李收拾好,隻等我派人前來通知便可。未來這些日子我陪你們的時間不多,但在路上……我們近乎可以朝夕相對,就當是出去散散心吧。”

……

……

圍繞一場叛亂,朝廷又開始出現不同聲音,主要涉及調兵和領兵之事,沈溪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此時沈溪仍稱病不出,朝中開始出現非議,畢竟謝遷已回朝,這股質疑和非議聲越發強烈。

三月初四上午,張懋和夏儒一起進宮。

二人得到皇帝口諭入宮敘話,至於是否有機會麵聖他們不清楚,路上他們碰到同樣奉詔入宮的戶部尚書楊一清。

“……應寧,你在朝擔任要職,不知此番是否陛下召集吾等,商議軍情?”張懋顯得很謹慎,想從楊一清這裡探得口風。

楊一清道:“具體情況尚不知曉,但聽聞六部中除兵部、戶部外,其餘幾位尚書一同被傳召,或是南邊有何緊要情況需要朝中重臣商討。”

張懋露出恍然之色,好似明白了什麼,不再跟楊一清談具體事宜,隻是閒扯兩句,便繼續往乾清宮去了。

人還沒過午門,便有宮裡的太監在那兒等候,卻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李興。

李興見到三人,匆忙過來說道:“張老公爺、國丈、楊大人,陛下有旨,請三位去內閣商討要事。”

張懋詫異地問道:“為何不是去乾清宮?”

李興陪笑道:“此番召集商議的是戰事調度的問題,陛下並未說要出席,隻是讓諸位大人自行商討,將結果呈交便可。”

“這……”

張懋非常尷尬,本以為有麵聖機會,卻得知不過是到內閣跟六部尚書一同商討,等於說是先由臣子自行做出決策,再由皇帝審批。

張懋本想讓楊一清說兩句,側頭一眼,卻見楊一清滿臉回避之色,似乎不想吱聲,頓時遲疑起來,道:“既如此,勞煩李公公在前帶路。”

李興道:“咱家不會跟三位一同前去,還有差事要辦,不過會差人相送……三位請。”

說完,李興叫來下人安排妥當,便重新回到門前站定。

張懋見狀無奈搖頭,跟著帶路的太監往文淵閣去了。

走遠後,夏儒問道:“陛下這是何意?為何讓臣子自行商討?”

張懋道:“我也不太明白,有什麼好商議的?不過今天於喬大概也在,有他的話,用得著我們來說什麼嗎?”

張懋說這話時沒有避開楊一清,大概是想讓楊一清了解他的態度,誰知等他往楊一清身上打量時,卻發現楊一清頭偏向一邊,似乎在看風景,什麼都沒聽到,腳步絲毫也不見停滯。

夏儒不明就裡:“若是兵部那位也在,倒好說些……不過照理說司禮監太監也該出席才對,張公公來還是不來?”

張懋笑了笑:“現在隻說有軍情商議,其它事一概不知,還是等見到人後再問吧,現在談什麼都為時尚早。”

夏儒點頭,順著張懋的目光往楊一清身上望了望,隻見楊一清神色冷峻,眉頭微微皺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暗自歎了口氣。

……

……

如同楊一清所言,朝中主要大臣都被傳召,六部尚書來了四個,左都禦史洪鐘也列席,內閣四位大學士都在,司禮監的人倒是未出現,五軍都督府列席的有張懋、夏儒、崔元和朱暉四人。

即便如此,也是濟濟一堂十幾號人。

本來文淵閣就不大,一群人坐下來後還顯得有些擁擠,椅子都是臨時加上的,謝遷、張懋坐在當首的位置,連素來心高氣傲的朱暉都要往兩旁坐,至於旁人更是隨便找把椅子坐下。

張懋環視一圈,一擺手:“於喬啊,這人差不多到齊了,有事咱可以說了?”

謝遷道:“代表陛下的人都沒來,咱具體商議什麼?”

張懋稍微有些尷尬,心想:“原來謝於喬都不知陛下是何意,若沈之厚在的話,斷不至於如此尷尬,卻不知今日之事是否跟之厚有關?於喬態度還是如此倔強……他回朝未必是好事啊。”

正說話間,門口傳來腳步聲,隻見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苑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另外三名秉筆太監。

雖然謝遷不待見張苑,但出於禮數還是起身相迎,而張苑臉上則帶著幾分自得的笑容,好像他的地位已淩駕於眼前這些大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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